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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半树的你(137)

作者:于悬 阅读记录


他有他自己的烦恼。

中午钟望星那欲言又止的样,分明就是有话要说。

干嘛到嘴边又不说了,吊人胃口。

以他那性情,是不是又在心里胡思乱想些什麽?

他也不是能自己开导自己的人,万一想极端了怎麽办?

越细想越心底生寒,吓得许愿如惊弓之鸟,直接从长椅上弹射而起。

“叔,婶,我饿了去找点吃的,有事给我打电话。”

手术室在住院楼的下面几层,医院的电梯还比其他的楼房电梯要慢,等待更加重了许愿鼓鸣般的忐忑心跳。

电梯厢总算悬停在进出森严的心身医学科,许愿抱着把话说开的目标直沖病房而去。

远远的,他看到那个被岑小洋一口一个小护士叫着的女孩,惊慌地跑出钟望星所在的病房,急得在门口手足无措,就要哭出来地大喊道:“快来人!11房有人割腕自杀!快来人啊!”

嘶哑的呼救声响彻整条走廊。

一时间,医护人员素日里禁止奔跑犹如竞走的脚步和禁止喧哗的人声,剎那破戒,鼎沸灌入病房。

唯独许愿是混乱中仅有的静止。

他的目光被框得很狭窄,瞳孔骤缩,聚焦在护士鲜红的双手上。

好多血,这麽多血,是谁的?

大脑自动联想到钟望星的反常,一下如坠冰窖,脸色褪成煞白,世界的氧气都流失殆尽。

钟望星……

那一瞬间,那几秒钟的漫长感官,犹如时空在折叠,回溯,重建。

波谲云诡的变幻后,许愿像是又一次回到了正在翻修装新的紫薇门面,又一次听到装修工人冷冰冰的打发他。

“老板都死了,还能有什麽人,你想喝奶茶找别家吧。”

怎麽就死了?!怎麽就自杀了?!

两次了,许愿太不服这个结果,他要去证明自己是错的。

他擡脚前进,两条腿空落落的,迈步即下跪,双膝磕碎虚空,砸在医院洁白发凉的瓷砖地板上。

顺墙滑下的身体紧急抓住延伸贯通走廊的防撞扶手,才不至于完全跌落。

膝盖骨里的疼痛让他缓醒过来。

原来,怕字是这麽写的。

走路都走不稳,全身都在发着冷汗地打颤,呼吸也跟着打架,两眼凝着护士鱼贯而入后的病房。

他屡次向防撞扶手借力,尝试站立,都失败了。

歪歪倒倒间,有人从走廊的另一方跑向他。

“许愿!”

在他还赶不及确证这道声源的归属人时,拦腰箍上来的满身温热就已对号入座。

他给人披上过的棉质外套的触感,别有用心买了和自己同款沐浴露的气味,都真真切切的积聚成那个人——

“……哥?”

许愿惊魂未定,嘴唇翕动着。

“我在,我在这。”

钟望星能感受到许愿的力竭,两手更加施力把人往上提,全靠自己的臂力来单方面固定这个交颈相拥的圈抱,掌心不停地抚搓许愿的头发。

“不怕,许小愿不怕。那不是我,我在曲医生那聊病情,我不在病房,别怕,别怕……”

这条走廊太长了。

两端尽头的窗外日光暖不进来,全靠天花板上两排吸顶式的方格平板灯。

它们的光亮撒射在无尘白透的瓷砖上,像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水,倒映出这个世界上最紧密相贴的形影。

伴随着钟望星的遍遍安抚,许愿无神的眼光中出现一张病床,在护士的簇拥下稳当且快地推出病房。

许愿只瞧见一条疤痕密布的手臂耷拉在床外,认出自杀的是岑小洋。

他把自己关在不能反锁的卫生间,割开疤,割开血管,割开几天后就苦尽甘来心向神往的太阳。

无力的手在病床推移中摇摇晃晃。

一根黑色的针啪嗒掉下地,遗落在许愿的视界中。

确切的说,那并非针。

而是半根黑色的一字夹,弧度很弯,沾着不明显的湿淋淋的血珠。

碎片化的记忆蓦然涌上来,很短,就一幕。

这根一字夹最初是完整的,是被岑小洋从睡着的姑姑头上摘下来的。

许愿得见过一丝端倪,却没识出端倪。

这场自杀,是蓄谋。

究竟是怎样的心灰意冷,能将一个刚降为轻度的少年逼上绝路,在最在乎的人身上偷取工具,折断它,利用断头的尖锐划向自己。

求死的力气大到压弯了金属的笔直。

许愿愣愣的视线跟随着病床的离去,钟望星一手捂回:“好了,别看了。”

许愿摸下眉眼上的手,搁在腿上双手拢握着。

没了针头就会有针孔,许愿动动拇指,轻飘飘地拂过比普通针孔还要大的红点,把这当成疗愈自己心神的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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