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子听了，觉得盒子说得很有道理，点点头，拿着那条抹布，转身走了。

绞尽脑汁

“阿九？”

庸子擦完座机后，小心翼翼拉开了露台的门。

用“小心翼翼”这个词来形容他，并不是只表示此刻。

连庸子身边的人都说他：“你这麽高的个子，门在你面前就和跨栏一样，可偏偏这麽一个人，在张阿九面前畏畏缩缩的，大气不敢出，也不知道在怕什麽。”

盒子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热衷于煽风点火的“八卦精”，也对这件事颇为在意。

早些年，庸子还小的时候，盒子经常在庸子搁张阿九面前卑躬屈膝一溜够后，把庸子拉到自己身边，悄咪咪地和他道：“欸，小子，你能不能在老板面前硬气一点儿啊？我知道，你工资是他发的，但是你也没必要夹着尾巴做人啊？我都看不下去了。”

庸子听着，茫然地挠挠头，显然是对于盒子给自己的建议不太理解。

盒子揪揪他的耳朵：“说话，听进去没有？”

庸子被拽得脑袋摇摇，实诚地道：“没有。”

“…………”

盒子简直无语死了。

他怀疑这个孩儿能这麽害怕张阿九，不是因为他胆子小，而是因为这小子的脑子本来就有问题。

很大可能，还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不是他这个好心人一句两句话，能给治好的。

其实，魏咏只是看起来呆，实际上，一点儿也不傻。

Heartloss里的这些人，他身边的这些人，张阿九、盒子、花袄、春天，等等等等，他们对自己安的什麽心，做的什麽事，他心里门清儿。

他只是没那个心思去多搭理罢了。

他只想做好他自己。

旁人嘛，只要不违法乱纪，总是善恶杂糅的，有时候善良得让人想哭，有时候又突然恶劣得让人恨得牙痒痒。

其实，终究都是一样的，都是一个人身上的不同侧面，如果非要纠结一个人的哪一点儿，那都是庸人自扰。没什麽意思。

在魏咏的心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包括他自己，也和所有人一样，都是从旁人身上得到点什麽、自己再付出点什麽，有来有往的，就是一辈子。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不想付出了，那就闹掰，不想得到了，那就冷场，缘聚缘散，就那麽个事儿吧，魏咏都没什麽实在的感觉，基本上，来者不拒，去者不留。

他淡淡如清水沉湖似的的生命中，唯一一点不一样的，从前没有，也没有想过，现在，好命碰到了，就是眼前的……

张阿九把露台花架上的花都搬了下来。摆在地上，组装花架都拆成了木板木条摞在一边，用一个大的遮阳布盖住。

露台上，有一套荒废了很久的桌椅板凳，是原木色的田园系，虽然很新，但也很久未用，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张阿九把它们都擡了出来，摆在露台中间。

上面的积灰还没擦呢，张阿九扶着下巴，思索着，还是把这些植物围了桌边，一圈儿摆着，是他种的那一堆天堂鸟。

张阿九不喜欢天堂鸟。

这种植物有又深沉又笨重的叶子，不开花的时候，看起来沉稳又大方，默默无闻又关怀备至，可偏偏开出的花来，破碎又飞扬，鲜豔的色彩到处喷洒，就像一个前后不一的人渣。

虽然不喜欢，那也没什麽办法，天堂鸟的种子是某人给他的，他听话种了，该死的植物非要乖乖地发芽长出来，每一株最后都好好开了花，就像是一场注定上演的“狗血剧”。

“啧！”

张阿九嫌弃地踹了最角落的一盆天堂鸟一脚，这一盆的叶子，前几天突然焦边儿打卷了，他专门问了花市的熟人，那人说是水没浇好，让他回去铰铰焦边的叶子，松松土，换换盆。

张阿九听完就觉得，这盆死天堂鸟就是该死了，它那些兄弟姐妹和它生活条件都一样，都过得好好的，就它半死不活的，不是该死是什麽？

花市熟人说，死了这盆，还有下一盆，肯定哪一盆都有同样的问题，只是这一盆发作得比较早，还不如从这一盆开始好好弄弄。

张阿九本来就对这些东西有意见，摆摆手，无所谓道：“死就死，妈的，一盆一盆死，正好我不用省事了，真好。”

说归说，还是买了天南星科专用土和各种小铁锹回去了。

直到现在，还没有心情捣鼓，正好，它们的“正牌主人”要回来了，都扔给他处置好了。

庸子：“阿九，你在做什麽？”

庸子跨进露台的时候，张阿九正扯着一根长长的星星灯往墙上挂，感觉挂墙上离桌子太远，又把花架重新安了回去，挂在了花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