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看徐树励在自己跨上电动车后座时，还要亲自下车，用布条，把她的座位擦得干干净净，帮她卸下沉重的书包，放在车篮里。

徐月梢就觉得，连山雨，还是有点可怜的。

只要在每天早上，在连山雨停好车后，在他离开不远，往他的座位上放一张厚一点的手纸，就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是“大风天”，那就在纸巾的正中央滴一点水。

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一个人可以舒舒服服地回家。

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徐月梢感到非常的开心。

非常活跃地进行自己的“垫纸行动”。

每天，徐月梢都期望着自己的举动，能被连山雨看到，他会用自己漂亮的脸羞涩地和自己说谢谢，还会和她做朋友。

徐月梢想想，就觉得荣幸之至。

但是，徐月梢又不希望连山雨知道自己在偷偷地关注他，她害怕自己一直以来的秘密被太激烈地戳破，她害怕真相破晓的那一刻，自己并不能胸有成竹地去应对。

她害怕自己会失控。

“变故”，没有人喜欢突如其来的“变故”，如果可以，还是闭门造车，不思进取，更能让人心安理得地活在当下。

但是，“变故”总是会出现，并不需要什麽约定，也算不上俗成。

世界由不得你喜不喜欢，任何事情都会发生，但你却并不能事事有準备。

连山雨站在楼梯的拐角，抚在把手角的手突然地停下，那张清瘦的脸向后转过来，眼睛轻蔑的往下瞥着。

连山雨的背后有一扇很大的窗户，白日哄闹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暴怒地打进来，却戛然而止，没了声张，只剩下了无尽的曝光，将他整个正面的光影都吞噬殆尽，只有下方，徐月梢的双眼被万箭穿心。

徐月梢被阳光照的看不清东西，但还是把眼睛睁得很大，倔强地仰着头，迎着上面的连山雨。

连山雨的话，像一滴冰雨一样，裹着寒风呼啸，从天上，毫无情面地，刺在了徐月梢的耳朵里，痛出了回响。

他说，连山雨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说罢，很决绝地扭身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麽，徐月梢像是腹部最柔软的地方突然被捅了一刀，冻在原地，动不了了。

她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被迫绽放的伤口。

脑海里，都是连山雨看向自己的眼神，闪着刀光。

——不在乎。

温暖樊笼

徐月梢仔细审视过和连山雨的这种“关系”。

她合理地觉得，连山雨多少是对自己有点意思的，起码并不是“讨厌”，或者是“厌恶”。

有点意思的这点“意思”，是“好的意思”大于“不好的意思”的，只是占的比例，徐月梢并不能很好的确定。

连山雨看到电动车座位上的那张帮他避免衣服受染的卫生纸，并没有嫌恶地直接扒拉到地上，就像急速地扫去一只误打误撞粘在自己衣领上的尖脚小虫子。

相反的，连山雨每次见到了，都会把那张皱皱巴巴的小纸巾四角对齐，仔细地折好，收进校服口袋里，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他才会像往常一样，跨上电动车，驶离学校。

徐月梢特别享受，连山雨收拾那张纸巾时的动作。

细长纤瘦的手指静静地操作着，不一会儿，那张纸就被叠成了精巧的一方，像一剂用牛皮纸精心打包好的中药，放在了久病未愈的病患怀里。

连山雨每次都折的很慢，徐月梢都要趴在角落里看上好久。

徐月梢都有些“受宠若惊”，开始慢慢地怀疑，到底是连山雨性格如此，还是他在故意放慢动作，来施舍徐月梢的“偷窥欲”。

反正，徐月梢一直在提心吊胆地快乐着。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总之，在连山雨居高临下地对她说出这就话之前，徐月梢都沉迷在这一种“快乐”之中。

她单方面做出的一个小举动，被喜欢的人“接受”了，他始终如一的生活轨迹中，因此，有了一项始于自己“捣乱”而多出的小动作，这个“小动作”没有嫌恶，没有唾弃，几乎算得上是无奈，甚至寡淡。

但是，徐月梢她快乐。

因为，她在某种程度上，被喜欢的人接受了。

至少，在那句强硬地和她撇清关系的话，从连山雨的嘴巴里飘出来之前。

怎麽判断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对自己是友善的呢？

凭借第一印象？凭借他对你说的几句话？凭借他对你做的一些事情给出的回应？

这些，就能判断的了吗？

人总是这麽的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