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钰直接贱兮兮地贴上了徐树励的侧背，靠着：“哭了就承认吧，我可是看了全程呢，树。”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为什麽蒲钰突然这麽多的话。要不是在高铁上，他肯定，他肯定，直接怼回去了，他肯定就一巴掌过去了，他怎麽可能憋着，他凭什麽委屈自己。

可偏偏在高铁上。

“你根本就做不出来这种事”，心中另一个声音道。

这个“声音”每次都在徐树励下定决心做某事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拆台。

“你每次只是想想，根本不会做，骂人？打人？做这些事情的后果，你根本就承受不得，你敢做吗？你敢吗？你不敢！！哈哈哈！！你每次只是想想罢了，根本就不会付诸于行动。”

“你还不明白吗？你还不明白吗？？？张凤慧永远改变不了徐国祥，你也永远改变不了自己，你始终如一，你永远都这样，你就这样了，你还不明白吗？？”

“颅内的喧嚣”又冒了出来，像是静静的礁石滩涂上，突然从参差不齐的罅隙中，冒出来成百上千只黑色的“海蟑螂”，它们聚集成黑压压的一片，爬行地无声无息，又流星一样飞快，细长的尾肢和两对触角抽帧一样，迅疾地闪动着。

无声无息，画面极快，无声无息，画面极快，无声无息，画面极快，耳朵里所有的声音搓成了一股几乎听不见的嗡鸣，眼睛里的任何画面都变得模糊，糊成一团色块。

徐树励再度陷入了“解离状态”，真正的灵魂，已经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等着喧嚣的世界，再度恢複安静、变得安全，它才会悄咪咪地爬出来，撑起这具无聊的“躯壳儿”。

蒲钰由不得他把灵魂收起来，躲在一个什麽地方去暗无天日地苦等，而是直接扳过了他的下巴。

徐树励茫然地看着蒲钰，眼皮无神地耷拉着，没有聚焦，只是目光往前。

他浅色的虹膜，像是忘了涂上颜色的“空白”，黑色的瞳孔仓惶地缩成一个小点儿。

这时的徐树励，真像一个“假人”，一具“空壳”，一部后人记载的历史的“承载物”。

蒲钰俯到他的耳边，用一种喜欢在交通工具上，和同事谈论“商业机密”一样的语气，询问。

“树？你去哪了？”

徐树励有问必答，即便不想回答，即便不知道答什麽，他也一定会给个回应：“嗯？”

蒲钰：“你生气了吗？”

徐树励：“没有。”

蒲钰：“你还记得之前答应我的，要满足我一个‘愿望’的事吗？”

徐树励点点头：“当然记得。”

蒲钰：“现在还奏效吗？”

徐树励皱皱眉，但还是说：“当然奏效，我答应过你们，不能反悔。”

蒲钰抚了一下徐树励的耳朵，徐树励正带着他亲手打造的耳钉。

蒲钰：“我现在就要许愿。”

闻言，徐树励的眼睛终于聚焦，不知是以从茫然之下的何种角度，瞬间滑到了蒲钰这边，开始认真地听蒲钰接下来的话，认真倾听蒲钰的诉求。

徐树励总是这样。

蒲钰轻轻地啓口，白色的牙齿一隐一现。

“我要你每天骂我三句话，用最髒最髒的措辞，每天骂我三句。”

徐树励瞬间清醒了：“什麽？”

蒲钰：“如上。”

徐树励：“可是我不会。”

蒲钰笑：“我可以一点点教你。”

猪听骨链

到了宾馆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徐树励把自己背包里的东西都解了出来，摆在自己的床上，开始清点，又把宾馆房间各个屋子都巡逻了一遍。

牙具毛巾全不全？被单枕套干不干净？垃圾桶垃圾袋是不是空的？两层窗帘全拉上遮光性怎麽样？

徐树励只有确认了“周遭环境”安全后，才能拥有一点自如的“安全感”。

“喝的水。”徐树励转完一圈儿，发现的唯一的不足：“接的自来水喝起来黏嗓子，一会儿我去下面的超市买一桶大的自来水上来，烧烧喝吧。”

“好啊。”蒲钰趴在床上，划拉着手机，在看附近的小吃店，打算点个外卖来吃吃。

蒲钰：“一会儿一起去吧？”

徐树励想着他自己去就行，就一桶水而已，多长两条腿都能自己走上来了，根本不需要去两个人。

徐树励：“小钰，你不累吗？歇会儿吧，我自己去就行。”

闻言，蒲钰翻了个身，撑着脑袋，一脸狡黠地笑道：“那你就狠狠地骂我一句，我吓到了，说不定就不跟着你去了。”

徐树励：“”

徐树励彻底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了，只得收回放在蒲钰身上的视线，默默缩在玄关，提上出门穿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