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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无脚鸟(226)
作者:长河落日流野 阅读记录
我最开始的快乐是真实的,我后来的悲伤也是真实的,只不过,前一个是从我的心里发出来的,而后一个是我从徐月梢那里感受到的。
我没有必要为前一个快乐的出现,而感到自责,也没必要因为后一个悲伤被忽视,而感到自责。
我。
徐树励把雪叔昨天晚上千叮咛万嘱咐,要求必须加的洋葱丁倒进了咕咕冒泡的酱汁中,搅了搅。
我。
今天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在开心,开心让我感到舒适。
但徐月梢在因为一些事情在悲伤。
事情就是这样。
在酱汁终于熬制浓稠的时候,徐树励啪嗒,关掉了火,又把另一个锅里煮好的面条捞了出来,滤在漏勺里,过了一遍凉水,再放进盘子里,摆上火腿和蔬菜丝。
然后,酱汁浇上去。
蒲钰:“好香啊。”
蒲钰拉开了厨房重重的玻璃门,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徐树励,怀里抱着苗苗。
徐树励朝他笑:“是嘛。”
蒲钰:“是呀,树,果然干什麽都很厉害。”
蒲钰也是一脸的笑,这让徐树励的快乐有了实感。
徐树励把盘子端到餐桌上,蒲钰已经坐好。
四只筷子,徐树励分出一对,递给蒲钰,道:“那就吃饭吧。”
蒲钰两只手接过,道:“早上好,树,新的一天你快乐吗?”
蒲钰期待徐树励的回答。
徐树励垂下眼,道:“当然快乐,因为确实有很多好事发生在我身上,不是吗?”
蒲钰:“是啊!”
安静沙砾
徐树励一直觉得,想要得到“快乐”,非常的艰难。
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奇怪的“共情能力”。
那就是,对“悲伤”的感受,关于敏锐,以至于应接不暇,却对“快乐”的感受,茫然无措,找不出任何它能够真正存在的合理理由。
每一次,身处同龄人之中,大家相谈甚欢,有说有笑,他也面挂微笑,表面上融入其中,却完全感受不到和大家一样的“快乐”。
他像是一块被硬生生塞进闪亮而喧闹的宝石中间的一颗小小的沙砾,他那麽的突兀,却渺小到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突兀”。
只有,他自己在一个劲儿地“自我怀疑”:我是谁?我在哪儿?他们为什麽可以这麽快乐?他们为什麽能快乐得这麽容易?
而,我又为什麽,即便在和大家一起笑,却一点也感到“快乐”呢?我是不是有什麽问题啊?
高中毕业那段时间,用力过猛,徐树励终于,第一次被自己吓到了。
煎熬的高中期间,他无数次试图通过自残的方式,引起张凤慧的注意,但是,屡试无果。
张凤慧和他之间,像是隔着用“距离”来形容,都过于比邻的“壁垒”。
张凤慧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情绪、他的痛苦、他的挣扎。
在张凤慧的眼睛里,那时候的徐树励就是一个邪乎的小孩儿,不谙世事,情绪多变,老是拿一些不足为道的事情,要死要活,非常的不成熟,非常的搞笑,非常的不可理喻。
以至于,共情到张凤慧所思所想的徐树励在那段期间,也跟着这样割裂地审判自己。
他每次安静下来,坐在,躺在,或者静静地带在什麽什麽地方,总会感觉,脑子里有无数个不同形态的自己,性格各异,音调各自,互相争吵,不止不休。
徐树励一号,呆若木鸡,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什麽也没想,什麽也不说,对外界的一切风吹草动无动于衷,和个木僵症晚期的废物一样。
徐树励二号,安安静静,却阴郁邪恶,撕扯头发,划伤皮肤,抠指甲缝,掰折手指,几乎癫狂地长时间憋气,直到忘记该怎麽呼吸,缺氧到头疼得在地上打滚,但是一听到别人的脚步声,就马上恢複正常,要麽就迅疾地找个地方藏起自己。
徐树励三号,毫无尊严,疯狂地到处砸东西,撕碎所有能撕的东西,看见什麽破坏什麽,甚至想要屠杀掉所有的生命,然后自杀,以发洩自己。
徐树励四号,则对徐树励一二三号,无奈至极,觉得他们都幼稚至极,幼稚至极,幼稚至极,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废物小孩儿的恶劣行径,然后,一遍遍苦口婆心地巡回演讲所谓的《成熟人类修炼手册》,结果发现孺子不可教也,直接开始愤世嫉俗地对骂。
同样的,徐树励五,六,七,八,乃至一百号,在徐树励的脑内同时奋然而起,驱魔乱舞,热闹非凡。
声音此起彼伏,细细碎碎地拼凑在一起,完全听不听谁在说什麽,只是非常的吵闹,而且,吵闹逐渐升级,分贝逐渐飙升,直到最后,变成了一箭非常尖锐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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