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叔拿碗筷的时候，徐树励和雪叔都在内厨，蒲钰和留下吃饭的工人一起在大堂。

东叔凑过来，和正在跟雪叔学做酱汁的徐树励讲话：“哎，小树啊，我真觉得小钰那个孩子蛮好的，我看人一向準，绝不扯谎。”

雪叔无语地瞥了东叔一样：“你认识那个蒲钰几天，又认识小树几天啊？真敢说。”

东叔：“我这是肺腑之言。”

“滚！”雪叔懒得搭理他，继续教徐树励做酱汁。

东叔打岔：“欸！人家小树是来跟我学怎麽当老板的，又不是跟你学怎麽当大厨的，你教他这个有啥用？”

雪叔闭上眼，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你真的疯了，是不是？”

徐树励看到了刘雪的额头上，有根筋儿在突突地跳。

东叔也看到了，拿起给蒲钰添的碗筷，赶紧溜了，只撂下一句：“教完了，赶紧过来吃饭哈！都凉了！”

雪叔理不都理，对徐树励道：“不管他，等汤汁熬到浓稠了，就可以加洋葱丁了，然后再熬，可以适当加点盐，等浓稠到轻微挂勺，就可以出锅了，你尝尝，鲜不？”

徐树励提起勺子，尝了尝，赞叹道：“鲜。”

不茍言笑的雪叔笑起来：“就这麽想给他做顿好吃的？”

徐树励点点头，道：“总感觉他为我做了很多，所以要报答他。”

自然笑颜

两个人在东叔的店里吃完了晚饭，準备回家睡觉。

徐树励跨上电动车，招呼蒲钰上座。

“哎！小树啊！”

东叔叫住了徐树励，往电动车的车篓子里，塞了一袋炸圆，让他自己回家炸炸吃。

东叔：“听说你还有个妹妹，住在一起的，阿雪让我把这个给你带上，拿回去给妹妹做做尝尝，香芋馅儿的，阿雪亲手团得，可香可脆了。”

之前，和刘雪閑聊天儿的时候，说起家里的事，徐树励还以为就是人来人往的走个程序，因为刘雪的脸生得又冷又臭，不像是会主动体贴人的那种。

没想到，人家随口一问，他随口一答的内容，竟然被人好好地记住了。

徐树励心里暖洋洋的。

明明早已经做好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準备，因为，毕竟要跳出自己的舒适区，做一件平时肯定想都不会去想的“挑战”，既然要迈出这一步，那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情况”必然会发生的考虑。

既然“最坏的情况”会发生，那麽任何好的东西、温情的东西能够发生，那都是“奢望”、都是“意外情况”、都是绝对短暂且绝对暂时的。

“最坏的情况”的发生，是难辞其咎的“必然”，世界绝无任何变好的可能。坚信这一“信条”的徐树励，对任何能够提供自己“短暂温情”的人，都心怀无限的感激。

哪怕这些温情微不足道，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都能拿得出手，但是，对他这个不正常的人来说，那就是干旱的沙漠，突然降下的一场暴雨，雨水甚至都还没有触及地面，就已经蒸腾干净，但是却实实在在给这片蛮荒之地的树籽，带来了发芽的希望。

美好的笑容，不需要专门催发，就已经自然的挂在了脸上，蒲钰坐在后座，因为比徐树路个子高一些，很容易能看到徐树励微微攒起来的苹果肌，睫毛翘起来的弧度也有变化。

蒲钰几不可闻地把一只耳朵贴上徐树励的后背，徐树励很瘦，神经敏感的面皮挨上去，像是贴在一棵坚实的巨大树干上。

只不过，这一棵树，他有一起一伏的呼吸声，还有咚咚的心跳声，这场生命蓬勃而带着律动。

蒲钰：“树，你很开心对不对？”

徐树励在仔细看路，夜里虽然大路上都有路灯，但是人行道却没有，电动车挨着人行道的那一溜马路牙子行驶，保不準会突然窜下来不看路的人。

徐树励没听清：“什麽？”

蒲钰搂住徐树励的手臂收紧，提高嗓门道：“树！你看起来很开心！”

徐树励很意外：“真的吗？你怎麽知道的？”

蒲钰：“我就是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树励笑起来，胸腔带动后背的肩胛骨一颤一颤的，像是一只扑腾在手心的蝴蝶。

徐树励承认：“我确实很开心啦。”

一阵温凉的夜风迎面吹过来，头顶的树叶子哗啦哗啦的响，徐树励拉来的外套褂子往后扬起来。

蒲钰趁机接过去，整张脸捂在徐树励的后背上，闷闷地问：“为什麽呢？为什麽开心？”

蒲钰蹭过来的感觉，让徐树励想起了，走远路的时候，喜欢挨着他的后背眯觉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