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怕内厨“扛把子”刘雪厨师长，赶紧把头埋得死死的。

蒲钰：“雪叔我也怕啊，我也不想输啊，我们都好好低着头，不要擡头哈。”

三个小孩儿像蚊子哼哼着，表示要和蒲钰同仇敌忾，绝不落入雪叔的狺狺“虎口”。

徐树励全听到了，他勾勾嘴角。

蒲钰明明都没见过雪叔，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人，还“我也怕”呢，肯定是听这几个孩子讲的，哈哈，不愧是小钰。

徐树励转了几圈，又回去了。

店里一直忙到夜里十二点三十，才彻底送走了最后一桌食客，受了满满五大桶的髒碗筷，等着刷洗。

徐树励一直是留下来帮忙洗的，店里几个洗碗工是很多是农村出来打工的小夫妻。

蒲钰带的那三个孩子里面，有两个就是某两对洗碗工的孩子。

爸妈什麽时候下班，他们的孩子就跟着什麽时候回家睡觉，要不然一直在饭店里耗着，哪儿也不能去。

要不是东叔人好，愿意空出一张小桌子给他们写作业，还愿意空出一间巴掌大的小仓房，给他们当“游戏室”（说是游戏室，其实就摆了一张行军床，里面的“玩具”都是孩子们自己带的），这些“为人父母”，还真不知道要把这些孩子“拴”在哪里。

这些孩子还太小了，没办法独立上下学，更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在家待着，只好揣在身上，跟着父母，四处漂泊，晃晃悠悠。

徐树励就想着自己帮衬一点儿是一点儿，能让这些带孩子的工人，早点回家。

店打烊準备开始最后的打扫的时候，徐树励跟着几个工人，去“游戏室”里看孩子。

三个小孩横在行军床上已经睡着了，蒲钰搬了个小凳子过来，东西放在床边，正在撑着脑袋，给他们批改作业。

见徐树励过来，蒲钰擡起头，朝他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他们都睡了。”

孩子的父母蹑手蹑脚地进屋，温柔地抚摸孩子的小脑袋，顺开孩子的额发，落下一个吻。

巴掌小屋，瞬间就水洩不通了，蒲钰和徐树励只好出来照着。

徐树励由衷地夸奖蒲钰：“小钰，你辛苦了。”

蒲钰不喜欢徐树励用这种带着“自责”味道的话来说自己，因为，这总意味着，徐树励不辛苦，只有他“辛苦了”。

蒲钰纠正道：“哎？应该是，‘小钰，你真棒’，才对吧，树。”

徐树励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小钰，你真棒！竟然一举拿下三个小孩子。”

蒲钰也跟着笑：“树，你也真棒，今天又学会了很多东西，成为饭店大老板，指日可待！”

徐树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来有回的夸奖，即便难辨真僞，难分真心，但是，就是很让人开心。

徐树励：“我刷碗去了，最后一件事，忙完，咱们就回家。”

蒲钰眼睛亮起来，高声道：“好！”

五大桶髒的碗筷，一字排开，都摆在后厨，后厨现在竈台全部熄火，只剩下了哗哗流水的水龙头。

几只巨大的不鏽钢盆在地上，碗碟泡在里面，髒水外漂着一层一层白色的泡泡，大家蹲在盆子外面的地上，用海绵和钢丝球，刷洗碗碟上的油污，然后，全部刷完后，统一用干净的水沖洗。

几个老阿姨的手被洗洁精水泡的红红的，像是没长皮，但还是毅然决然地伸进了髒泡泡水里，徐树励每次看见了，都会揪心，恨不得，全都自己洗。

他曾经问过东叔，怎麽不给洗碗工都配一副橡胶手套，要不然，多伤手啊。

东叔说之前就配了的，一开始，大家还愿意用，但是，后来，大概是嫌弃带手套刷碗，太过于麻烦，还容易刷不干净，而且，就算带橡胶手套，也会进水。

所以，陆陆续续就有人不愿意带了，一个不带，逐渐带动所有人不愿意带，然后，就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大家都很忙啊，身体忙，心里也忙，徐树励感慨，大家都在赶生活，赶得连关心自己都不剩了，就想着多赚几块钱，还是钱比人重要。

钱活着，才有人活着，是这个理，但是，到底对不对呢，徐树励也不知道了，只觉得，一想这种事情，心里就满是难受。

一群人干活，很快就给一天的生意收了尾儿，大家换下髒兮兮的工作服，穿回自己的衣服，纷纷和东叔告了个别，回家谁家去了，临走前，雪叔还给大家炒了一个菜，配剩下的大米饭吃，大家想吃的留下，不想吃的自觉走人。

那三个孩子，被他们的家长抱走了。

徐树励想就下来吃饭，蒲钰同意，东叔多给蒲钰拿了一双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