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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无脚鸟(215)

作者:长河落日流野 阅读记录


妹妹这才喝饱了,整个人欢气儿起来,哼哼唧唧地发出没有意义的动静,拽着小徐树励的头发,死活不撒手。

刚喝饱的这一阵,妹妹还是很乖的。

小徐树励拽开妹妹的小手,把她放在地上,趁着清閑,赶紧写作业去了。

徐国祥一直坚信一个“真理”,那就是,这个“时代”,有吃有喝有穿,是无论如何也饿不死冻不死人的。

徐国祥经常说,他妈妈,也就是徐树励的奶奶,年轻的时候,生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除了最小的一个女儿得了“虫子病”,拉肚子拉死了,剩下的孩子,每一个都是健康长大的,而且也不缺有大出息的。

张凤慧每次忙完工作回家,和徐国祥抱怨,说,现在养一个小孩怎麽怎麽难,又要上辅导班,又要上课外班,普通的饭菜不稀罕吃,还要吃带花样儿的,说,家里,一个月赚那几个钱,还没在裤兜里捂热乎呢,就没了,你怎麽还有心思在家里閑着。

张凤慧每次这麽嘟囔,徐国祥要麽“不以为意”,要麽就“破口大骂”。

他说张凤慧“心太贪”,说她“活该”,活该受苦受累,活该一回家就抱怨,这儿疼,哪儿疼的,都是她自己活该。

徐国祥说,他妈妈年轻的时候,一个人生了五个都没说什麽,她就生了俩,就一肚子怨天怨地的“情理”,这个世界上,孩子多的家庭有的是,没见的所有家庭,都像张凤慧这麽成天白日里怨声载道,烦不烦人。

徐国祥还说,张凤慧每天叫苦叫累,都是她自己作的,他家,城里有这麽大的房子,乡下还有宅基地、老房子、还有田地,又不是穷得分文不剩的“叫花子”。

没钱了。没钱了就卖啊,家産变卖了,不就有钱了吗?他就再活几十年,就算活到孙子都能结婚的年纪,不是还有儿子吗,怎麽也够花了。

至于张凤慧说的那些儿子、女儿的成长、教育啊什麽的,很简单啊,学习不好就赶紧下来打工、结婚、嫁人,至于特长班,全是虚头巴脑骗钱的玩意儿。

而且,他们现在又不能一下子长大,走一步看一步,不就行了吗?操心那麽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干什麽?显摆自己脑细胞多,是吗?

作业写了一会儿,天渐渐黑透了,妹妹在客厅开始不安地哼唧起来。

小徐树励也感觉到了不详,赶紧跑到客厅,把客厅的灯关上了,他写作业的房间也没有开灯,只开着一盏灯光幽微的断脖子台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两个小家伙在黑暗里对视了一眼,卧室透出来的亮儿和窗外马路上传过来的灯光,照亮了他们俩的眼睛。

小徐树励站着,妹妹坐在靠沙发的地上,手里窝着一块不知道从哪个热胀冷缩的木地板缝儿里,抠出来的饼干碎。

小徐树励懒得管她,扭头就走。

妹妹突然往前扑腾了一下,动静可大,给徐树励吓了一跳,赶紧回头一看,结果只是她手里的饼干碎滚远了。

白担心了。小徐树励进去写作业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快到时间了,小徐树励作业还没写完,有道题他死活想不出来怎麽做。

时间到了,妹妹开始哭了,一直哭,起初还是苍蝇一样哼哼唧唧地,后来直接嚎了起来,还有四肢在地上扑腾的声响。

小徐树励还在算题,吵得写不进去,赶紧过去哄。

小徐树励已经开始烦了,妹妹太小他又不敢吼,又不敢动手。

但是,他的心里又实在烦得厉害,有一种自己想拼命往前跑、却总有人在无所不用其极地拖住他、不想让他跑的“无力感”。

心中一团乱麻,外界衆生喧哗,自己愚钝得毫无改变一切的手腕,自己都想狠狠地啐自己一口唾沫。

小徐树励就开始死命地掐自己的大腿肉,希望疼痛能让他安心地麻木,但是,妹妹的哭声真的很大,简直要掀翻整个屋顶,沖到宇宙中去。

不是刚才吃饱了吗?也没有发烧,更没有生病,袜子也好好穿在脚上,妹妹怎麽就哭个不停呢?还有,爸爸什麽时候不在家的?

小徐树励很“无助”。

妹妹嗷嗷地哭,小徐树励就坐在地上呜呜的哭,冰凉的泪水一条一条,顺着他的脸颊,滑进脖子,他也不想擦。

然后,小徐树励突然意识到,妹妹可能又饿了,他摸了摸妹妹的小肚子,果然瘪了,刚才那半瓶奶,根本没让她吃饱,一会儿就消化了。

他就去冰箱里找菠萝豆,给妹妹吃,妹妹才不哭了。

这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小徐树励瘫坐在自己床前的地上,无力地望着自己解不出来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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