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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头鱼尾(30)
作者:远山西 阅读记录
闻讯赶回来的蓬噶大发雷霆,直接一巴掌扇在奏闽脸上,手指像要戳着他的眼睛说:“养你个没用的窝囊废,这是祥物,祥物懂吗!怎麽能找个外族人接生,那是玷污!”
又因为此事,导致蓬噶不许奏闽出门,把人锁在家里,还要蒋悦付出应有的代价,赔钱不要,拿着大柴刀就追着她砍,万幸刚跑出门口就撞上陈朝之和刘组长。
现在屋里吵得不可开交。
蒋悦激情讲述完全程,路北庭安静听完,没有表达出任何该有的安慰或恐慌指摘等诸如此类的情绪。
路北庭问:“你刚才说人锁在哪里?”
蒋悦回答:“锁在……牛棚啊,怎麽了?”
“哦,那还好。”
“好吗,那可是牛棚诶。”
路北庭被人贩子拐卖到山里那段时间,住的也是牛棚。
举刀砍人,仅仅是因为一头牛。
这是犯法了,但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才不管法不法,多的是泥古不化的人,相信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以求取各种心愿。
原本十多年前,总是有新闻说一些游客、探险家、被拐卖的在大山里如人间蒸发,报警找都找不到,最终大多以不了了之结案。这其中有部分可能是遇难,另外小部分是因为外地人不懂这个民族的礼数信仰,无意沖撞而被当地人残忍杀害抛尸也未可知。
简中易说,就他从上个领导那接手这个扶贫兼宣传思想的项目,从中得知,现在的村寨整体改善很多,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怎麽好的呢,他想,柏唸定然居功甚伟。
“有伤到吗?”路北庭问。
“没有。”蒋悦松开捂着左脸的手说,“就是我也被扇了一巴掌。”
左脸红肿一片,可想力道之大。
路北庭淡淡地说:“别哭,我过去看看。”
微笑着说的,看似亲切温和,实则内心毫无波澜。
何种世面都见惯不惊了,能让他産生剧烈起伏的向来只有那麽一个。
路老爷子能準许他来,大部分原因不是因为慈爱和开明谅解他喜欢男生。
而是因为愧疚,愧疚被他的狠厉、严苛教出一个没有共情能力、没有人情味的路北庭。
相对于正常人的感情,路北庭很缺乏,甚至于亲情也很疏离淡漠,唯独那点人情味,偶尔在跟发小陆予和楚宴凤相处时才看得见三四分。
直至路北庭长成型了,年轻有为,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路老爷子倏然发现自己看不懂孙子那微笑中到底是什麽意思,好像也没什麽意思,就是单纯的、习以为常的面具。
不过长江后浪推前浪,路老爷子现在也管不了他。
他决定要走,谁也拦不住。
思绪飞散间,路北庭的衣袖蓦然被拉一下,他侧首回看。
“路哥,您要小心,那个蓬噶脑子也不太正常。”蒋悦被他看的莫名一缩回手,“他好像有那个暴躁症。”
“暴躁症,揍服就好了。”路北庭笑道。
听起来有点像讲笑话,过了两秒,蒋悦唇角渐渐扬起,露出一点安心地笑容。
这户人家估计是村寨里最破、最穷的,路北庭个子很高,单手扶着门框顶端,略微低头弯腰进屋。
蒋悦也猫着腰进屋,其实以她的身高完全不用多此一举,这样反而像做贼,偷感极重。
“路哥,我们进去该怎麽说啊?”
“不知道,看情况。”路北庭昂首挺胸绕过小小的客厅,还未行到后院,远远地就清晰听到中气十足的争吵,还是用当地的哩寨话,一男一女,不遑多让。
“古往今来有哪家哪户叫外地人来接生的,还是女的,那是玷污万物神女,故意招衰鬼来我家!”那名叫蓬噶的是个黄黑皮,三四十岁模样,长相像只大猩猩,很是粗犷邋遢,手里拿根小臂粗的木棍,一看就不好惹。
旁边的牛棚蜷缩着个瘦到皮包骨的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全是血肉模糊的伤痕,眼珠子歪斜,眼泪鼻涕横流,边咧着嘴哭,边絮絮叨叨着“他打我,他又打我……”。
陈朝之站在烈日之下,不知是方才吼的还是晒的,脸红彤彤,头发已被汗侵湿:“蓬噶,我作为本地人非常清楚这其中的重要性,但是事已成定局。你现在还打奏闽也于事无补?他给你当牛做马半辈子,就算了吧。”
蓬噶粗臂一挥:“算不了!我看就是那群外地官过来宣传一些什麽拒绝糟粕跟随新思想的鬼东西,害得村寨都出现魔病了,看看啊!女的都能触碰吉祥物!再说了,他是我弟弟,我一手养大的,老子爱打弟弟就打了,关你们鸟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