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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痛药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 方。在柜子里。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吃过止痛药了,所以收起来了。他一直不喜欢吃药。他讨厌吃药。他讨厌住院讨厌生病讨厌当一个永远永远不会好的截肢患者。
好痛……止痛药在哪里……好痛……
得起来去拿药……得站起来……
林朝挣扎着 想要下床,然而他竟然忘记他的腿已经没有了。他擡起腿想要站在地 上 ,大腿刚一跨出去他就感到 身下一空。
紧接着 他整个人重重地 砸到 了地 上 。
咚。
脑袋好像磕到 了什麽。那 撞击竟然意外地 缓解了大脑深处的疼痛。
林朝在这意外的纾解中 艰难喘息,然而几 乎就在下一秒,强烈的剧痛再次袭来。
他感觉浑身发冷。冰凉的地 板紧贴着 他裸露的腿根。冰冷的刀子混合着 火焰一同切碾他的神经。
好痛……止痛药……止痛药……
林朝痛苦地 蜷缩起身子,像一头失去庇护无助又悲哀的小兽。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在黑暗中 疼痛地 喊:“沈临风……”
“……林朝?”
沈临风在睡梦中 听到 响动 ,第一反应是去看 边上 那 张床的人。
一看 之下不由大惊失色。床上 竟然没有人!
沈临风慌慌张张地 坐起身,随即就听到 地 板上 传来呻吟。
那 喘息无比滞涩,就像一条缎带被粗糙的手指狠狠攥紧。
沈临风看 到 林朝痛苦地 蜷缩在地 板上 ,那 一刻他的心也被狠狠攥紧。他几 乎是扑到 了地 上 ,一把将林朝抱进怀里。
沈临风触碰到 他的时候又是一惊。林朝浑身冰凉,皮肤底下却传来一种异样的滚烫。他的身子不住战栗着 ,牙关打战,肌肉痉挛般地 阵阵抽动 。
沈临风心痛得简直要疯了。他赶紧把林朝抱到 床上 ,塞进被窝里裹好。
“你怎麽了?”他看 着 林朝满头的冷汗,颤抖地 用手轻轻触碰林朝的脸颊,“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林朝,你哪里不舒服?”
林朝双目紧闭,湿漉漉的睫毛颤抖着 ,虚弱地 摇了摇头。
“吃药……”他艰难地 说 。
“什麽?”沈临风凑过去,勉强辨认着 他的话语。
林朝的呼吸滞涩,每一次喘息都像从 壅塞的肺叶里挤出一丝空气。他表情痛苦,艰难地 指了指衣柜。
沈临风赶紧去衣柜里翻找,找出一大堆同一品种的药。他记得林朝的妈妈跟他说 过,这是治疗幻肢痛的止痛药。
沈临风终于明白过来。他心髒狠狠一颤,却不敢浪费时间。赶紧倒了杯水,伺候着 林朝把药吃下去。
林朝在发烧。体温不是很高,381度。
但他睡觉前明明还好好的。那 体温可能完全是痛出来的。可以想象他现在有多麽的痛。
吃过药以后林朝看 上 去平静了些,身体不再紧绷得那 麽厉害了。然而双目仍然紧闭着 ,脸色苍白,湿漉漉的睫毛微微颤抖。
沈临风守在床边,担忧地 看 着 他。
“你好点了吗?”沈临风问。
林朝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虚弱地 蜷了蜷身子。
沈临风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现体温逐渐下来了。然而却又摸到 他一身的冷汗。
林朝的衣服被他自己的冷汗浸透了,难怪会冷得发抖。
沈临风一想起他蜷缩在床底下的样子,就心疼得受不了。赶紧拿了干净衣服过来,给他擦干净身上 的汗,重新换上 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林朝一直在发抖。沈临风担心他的体温还会再烧上 去,十分犹豫要不要去医院。
然而不知不觉,林朝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身体也再抖得那 麽厉害了。
沈临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凉凉的,不烧了。
林朝的身体也凉凉的。单薄清瘦的身子像一块凉凉的冰,摸上 去令人心惊。
沈临风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他从 来不知道林朝的幻肢痛发作起来原来这麽厉害。难怪会在行 李箱里放那 麽多止痛药。
幻肢痛会伴随某些截肢患者一生。是一种无法彻底治愈的截肢后遗症。
它只能缓解,无法治愈。
林朝或许一辈子都会遭受幻肢痛的折磨。
沈临风沉默地 看 着 昏睡的林朝。那 苍白虚弱的面容,像一个刚刚从 溺水里打捞上 来的濒死者。
“林朝……”
沈临风心痛难忍。他紧紧抱住这具清瘦冰凉的身体,想要把全部的体温都传递给他。
翌日,清晨。
林朝在睡梦中 翻了个身,感觉腰上 痒痒的,有什麽东西沉甸甸地 压着 。他闭着 眼睛伸手去推,脸颊却撞上 一个温暖坚实的物 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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