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缓和了一会儿，对着一旁同样面色不佳的村长夫人说：“你不是说，屋里没人吗？”

村长夫人也不适应这阵血气，听到温郁的话，顾不上立刻答複，硬是磨蹭了一些时间才勉强张开口：“确实是没有活人......”

夫人忽然想起斯莱先生那张嘴脸，面露一丝讥笑，“斯莱带着村民闹出了那麽大的动静，我还以为，他多少是存了一点良心。没想到他连尸体都不愿善后，看来是单纯地想用这件事针对我。”

温郁竖着一只耳朵在屋里挺村长夫人说话，另一只手，直接把陈曦推出门外。

没让她沾染到太多血腥气。

陈曦现在的状态，几乎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木偶了。她的眼睛迟钝到，连一片沾着血的衣角也没看清，就离开了案发现场。

温郁见陈曦在门外站稳了，也没任何反抗，安抚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柔声说：“你先站在这里，不用进屋。如果外面有人来了，就发出点声音。”

陈曦的脑袋在“咔嚓”一声后，倏然转向温郁，声音之大，差点让温郁以为人偶就要散架了。

人偶很快说了句完整的话：“好，我等你出来。”

又让温郁放下心。

但进门的时候，温郁仍然存有一点忧心，没把门帘完整放下去，随手把一半的帘子挽了个结，可以看到外面的一些情况。避免门外有人来时，人偶没及时做出反应。

打结的高度也刚刚好，正巧能挡住陈曦的视线，让她看不见——屋子里有一具横陈在地上的尸体，血肉模糊。

维特的家只有一间房，房中的陈设也简单。

一张床，一张矮桌，三个木凳，和一个一人高的柜子。

六件家具中，只有矮桌上沾有维特的血液，血量还不少。

维特本人就仰躺在桌子旁边的地上，两只眼睛挣着，直直向上看。

他的脸庞中央，被人用刀划出了一个大大的“X”。刀痕蔓延至太阳穴与下颌，也深入血肉，凡是刀尖划过的地方，沾着髒污的皮肤都向外绽开。

脖子上有两层勒痕，看勒痕的形状，和周围残留下来的几缕碎屑，应该是用了麻绳勒人。

其中有一道颜色格外重的勒痕，痕迹下面的皮层几乎都被紫红色填实了，想必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百分百能让人窒息。

但有些奇怪的是，另一道勒痕的颜色特别浅，还没到发紫的程度，只是浅浅一圈红。

也不知道这两道勒痕哪个在前哪个在后，照理说，已经把人勒到窒息，没必要无用功地再勒一次。

但如果说，浅色在深色之前出现，是兇手突然间后悔了？

有所犹豫？

这也说不通。

如果有过犹豫，现在这具尸体的模样大概也不会如此悲惨——

除了脑袋，再往下看这具尸体，更是不堪入目。

维特的身体上被刺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窟窿，有些窟窿看上去很深，大概不止刺了一次。

尤其是心髒那块地方的血肉，已经被戳烂，成了一团血沫和肉末的组合物。

温郁没忍心继续观察尸体，只是草草扫了两眼，然后强制把目光转向了村长夫人，她竟然......看得十分认真。

好像刚才进屋的时候，村长夫人还和她一样，对血腥气感到不适。

现在却能端着一脸正色面对尸体？这麽快就适应了吗？

好强悍的适应能力。

还是说......村长夫人已经被血腥气熏到麻木了？

温郁讶异了片刻，小声唤道：“夫人？”

“嗯？”村长夫人似乎是在思考什麽事情，听到温郁的声音后顿了一下，才从尸体上挪开视线，擡头看向她，“你是有什麽发现了？”

温郁想着那两条不同的勒痕，隐隐在昭示着什麽事，却得不出一个具体的答案。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暂时......还没有。”

“我也没有。”村长夫人这话接得，连一秒的停顿也没有。

她继续观察了两眼，大致断定这具模糊的尸体上没有值得深究的线索，然后村长夫人一转头，离开了这片血腥气最浓重的地方。

尸体破坏成这样，倒也让某些人安心了。

“但我觉得有些地方......”温郁的目光紧跟着村长夫人移动了几步后，正要离开现在站立的地方，一擡脚，遽然听到了液体粘腻的声音。

好像，是血。

一片血迹向外延伸，然后，在最边缘的地方，被人踩出了半个脚印，脚印的方向朝着门外。

村长夫人径直走到一个破旧的柜子前，在里面翻找着什麽东西。

忽然听到温郁冒出这麽一句，才放下的神经又提了上来，沉声问了句：“有些地方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