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

这话听着像是在说，该走上一条死路了。

温郁喉间动了动，咽下一口浑浊的空气，声音细若蚊蝇：“好。”

村长夫人再次从法堂后面回来时，手里捧着的一条纱布上仍旧带着深绿色的草药，裹一圈在伤口处，留住了凉意。

因为这一点凉，她们前往维特家时，虽然是顶着烈日前行，但温郁仍然能保持少有的清醒，不至于热到发了昏。

以及，能察觉到陈曦的不对劲。

从脱离她的视线开始，到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陈曦看上去——更像一个人偶了。

只是过了短短几十分钟而已。

温郁随着村长夫人一脚迈过维特家的门槛时，没继续向前走。

她忽然感觉身边有一道影子没动，于是一转身，果然看见陈曦就站在与她隔了一个门槛的门外，一动不动。

似乎对于她来说，门外就是终点了。

温郁本想直接把人拉进门，一只手才伸出去，在半空中突然顿住，又缩了回来。

她直直看向陈曦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轻声说：“陈曦，擡脚。”

下一秒，伴随着一道突兀的摩擦声，陈曦直愣愣地擡起右腿，折成一个标準的九十度高擡腿动作。

温郁：“不是擡腿，是擡脚。”

陈曦很听话地收回了九十度，只留下一只脚悬滞在半空。

温郁：“跨过门槛，走进院子。”

陈曦伸腿出去，走了进去。

实施命令的所有过程中，她一声不吭，也没有半点儿多余的反应。

真就是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人偶。

这下，温郁不止是感觉到清醒，像是从头到脚淋下一盆冰水，冷透了。

从脑袋后面吹拂过去的热风，都在这一瞬间被人篡改了源头，仿佛是从遥远的极北寒地吹来的。

身后，村长夫人正要撩开维特家的门帘，眼角余光一瞥，陡然发现跟在身边的两个人都不见了。

她一扭头，也没多想，直接对着门边的两个“呆瓜”说：“愣着做什麽，进屋。”

话音才落，村长夫人就感受到了温郁身边的一片低压。

她压着声音试探了一声：“温郁？”

温郁没转头，只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回複道：“我没事。”

夫人的目光往陈曦周身环绕了一圈，判断出她话里的情绪，然后垂下了欲撩门帘的手。

村长夫人一边走近温郁，一边转着脑袋，视线不断扫向屋子周围，确认了这片地方除了她们再无别人，这才放心地对她说：“你是在担心这个人偶的情况？”

温郁：“嗯。”

村长夫人瞧了眼温郁神情，目光自然地落在她微蹙的眉间，心说：有些情绪，果然藏不住。

夫人犹豫了片刻，说：“温郁，我不知道你醒来的时候，这个人偶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她自己的事情。”

得到一点提醒，温郁忽然想起什麽，“她说过，说她的角色和我不一样。”

“只说了这些？”

“是。”

村长夫人：“看来她对你也有隐瞒。”

话说到此，村长夫人忽然靠近陈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见她仍旧没什麽反应，才放心大胆地当着人面说起了“坏话”：

“我第一眼见到这个人偶，就觉得她这张脸很熟悉。对了，我在沙漠遇见她时，她身上与人偶有关的痕迹还不明显。她嘴角的两条红色细线，我也没有看见。她那时的外表与言行，都是一个正常人。”

温郁瞬间想起，她在土房子里醒来后看到的陈曦。

第一眼，她就发现了陈曦嘴角下深红色的细线......怎麽会一开始没有，她们相见时却有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

是因为她的苏醒，代表了副本的测试正式开啓？

所以陈曦的状态才会发生改变。

但就算陈曦的身份和她不一样，不是参与副本测试的人，但她与系统相连，怎麽又会因为系统的副本发生改变呢？

温郁这边还没想明白，就听到村长夫人继续说：“至于我说认出了这张脸。这话与十几年前的一桩事有关，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这里空间开阔，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刚才我站在门前时，没感觉到屋里有人，你先带着陈曦和我进屋，我慢慢说给你听。”

温郁点了点头，“好。”

她伸手牵过陈曦的一只手，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引着陈曦跟上村长夫人的步伐。

维特家的门帘再次被掀开，只是一个呼吸的瞬间，满屋子的浓重血腥气就沖进了温郁的鼻腔，在身体里翻涌出一阵恶心。

她喉间一紧，呼吸也随之一滞，才压下了想要呕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