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的布料几乎被雷电撕碎了一半，只留下上半截在风中飘飘摇摇。

温郁一垂眼，就能看见小臂的皮肤上，遍布着酷似闪电形状的痕迹。形状有些狂野，更像是疤痕。

下一秒，右臂的关节处一痛，随后带来涟漪般的酥麻感，很快蔓延至全身。

这触电的感觉来得太迟，也太轻了。

“温郁？”金五爷爷忍不住出声。

他看着温郁异常的举动，越发担忧，再次用拐杖敲向地面。

第二道敲打声落下后，他拿起拐杖，挥向温郁眼前，试图用一些极端的办法“唤醒”她。

一道细长的黑影从温郁眼前闪过，她蓦地回过神，迅速向后一撤。

但她站立的地方原本就是大门前，门未开，并没有多少退路。

无奈，她只好踮起脚，把身体紧紧贴在门上，然后眼睁睁看着拐杖的一端落在身前的某块土地上，与她的脚尖只隔了几厘米。

大概是因为金五爷爷用的力气并不多，拐杖落地的时候只有一声闷响。

温郁紧着嗓子，问道：“您......做什麽？”

金五爷爷缓慢地直起腰，板着脸收回拐杖，很快就恢複成一个严肃老人的形象。

他故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打算借此忽视掉尴尬的氛围。

然而他近几日的身体状态本就不好，嗓子也是。这一声反倒成了带着火星的引线，瞬间点燃了一连串如同鞭炮般的咳嗽声。

这下，反倒是温郁站稳了脚跟之后，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一句：“您没事吧？”

金五爷爷想说他没事，但是喉咙里强烈的不适感仿佛是一只掐住他脖子的大手，硬生生让他憋红了脸，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不停挥动自己的手掌，传递出相同的意思。

在一声震颤心肺的咳嗽中，他忽然听见温郁模糊的声音：“......后面，有人在叫您，他们向着这边来了。”

但奇怪的是，除了温郁之外，金五爷爷并没有听见其他人的声音。

这麽一件小事，温郁也没有必要欺骗他。

所以应该是，听力下降了吧。

他想。

在长胡须的遮掩下，金五爷爷露出一丝微弱的苦笑。

幸好，他藏在浓郁眉毛底下的那双眼睛还算功能正常。他缓缓转过身，看到了那几个向教堂这里奔来的人。

数数人头，有三个。

再算上一个疗养院的护士小姐，鲜花小镇应该就剩下这麽几个人了。

至于圣女......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论实际，他都不想把圣女和自己、和他们归类到一处去——这也是他们想方设法引导温郁进入系统的原因。

金五爷爷怔怔地看着那三个“奔跑”在路上的人，他们的速度不快，就像是多年未曾运动的中老年人竭尽全力跑出来的速度。

但他们的模样并不算老，只有落在末尾的那个人看起来已经步入中年，其余都是青壮年。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温郁对他还有点印象。

他就是曾出现在疗养院会议室的那名壮汉——在温郁得知要去照顾圣女的那天晚上，这名壮汉似乎还想让她感受到一点压迫。

压迫必然是没有的。

温郁能记住他，只是因为壮汉一身过于健硕的肌肉极其不符合她的审美。

现在看来，这身肌肉似乎没什麽用处。

起码在跑步这件事上，没发挥一点儿作用。

想不到这位壮汉竟然是个外强中干的。

也难为他，在奔跑之余还能用极不稳当的人高声喊道：“五、五爷！教堂......这边，究竟、是出了......”

声音戛然而止。

这一次，并不是金五爷爷的听力有问题，就连温郁耳朵里的声音，也停止在不该停止的时候。

是发出声音的人——那名壮汉，他在通往教堂的这条路上，忽然消失了。

温郁看着眼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眉目不由地一紧。

然而壮汉只是开始......他身后的两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壮汉的消失，两条腿仍然向前奔跑着，却仿佛一步迈入了无尽的深渊。

下一秒，他们同时消失了。

金五爷爷硬生生把眼睛睁开到平生从未有过的正常大小，直到眼部酸涩的感受袭来，他仍然不敢确认自己亲眼看到的——他知道，鲜花小镇是系统里最普通、最和谐太平的一片地方。

小镇的诞生，正是因为有一群人，他们想在静谧时间中度过最安稳的日子。

所以，镇上不应该出现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这种事。

金五爷爷忽然意识到什麽，一偏头，看向温郁，说：“抱歉，刚才的行为......多有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