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干嘛啊？！”南时语言功能终于恢複，只可惜缺乏实际的抗辩权。火红的烙铁结结实实地在南时扭动的身体上盖下章。南时痛得流泪，一动胳膊上衣擦过烙印，像是二次处刑。

待他和开沐锋彙合时，双手和声音还是抖的。

南时问：“里面怎麽是这样啊？”

“把它当作是世界里的小世界吧。”开沐锋说。他神态自若，也不知是早有预料还是习惯了。若不是南时看到他后颈处露出的a的一角，会怀疑他被放水了。

“你能接收到云生的信号吗？”开沐锋问。

“什麽信号？”

“来这之前，我在咱们之间做了链接。此刻，他同我们五感相通，也可以在内心交流。”南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当初听见的声音不是幻觉。开沐锋又说：“他就像是一个中转站，很能便利我们在这的行动。”

南时试着在心中呼唤几声，却没得到回应。

两位和穿着一样绿色工服的人流一起，走过长长的教堂廊道，进到有着高顶、花窗，却一片昏暗的中厅内。地面铺着深红色的地毯，讲经台附近立着高脚火炬，仅能驱散底层的黑暗。穿着各色袍子的人集中于大厅前部。

人们纷纷在长凳上落座，聆听台上高帽红袍之人的演讲。

来到这后，南时清晰听见厅内回响着“咚、咚”的声音，如心髒跳动，或是魔鬼叩门。

红袍的人一扬双臂，饱含虔诚与敬仰地呼唤道：“肠神！肠神！——”声音回转为凄厉，透出哀怨，“肠神啊——”随后高扬至尖叫，“肠神！！——”

台下的人也被感染，啜泣的，高昂的，激动难耐的，纷纷高举双臂，让南时想起他的梦。他们一齐呼唤道：“肠——神——肠——神——”衆人拜神如神在，祷念化为吶喊，在中厅内回转不息，与厅内逐渐急促的心跳声——或是肠鸣音共鸣。

南时尴尬地半举起手臂，小声棒读附和道：“哦，肠神……”转头就见开沐锋摆臂的动作熟练得像个npc，便更加卖力了几分。

红袍人像是被这虔诚撑起来了似的，全身愈加膨胀，身形扩大了三圈。气氛达到最高点时，他双眼一翻，一簇簇一捧捧的肠子争先恐后地撑开他的口溢了出来。他身形随之渐渐缩小，边呕吐着边捡起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完整的成段的红的白的肠子，往台下抛去。原本还在座位上端坐的人，争先恐后地翻过长凳去争抢，去夺食，场面之混乱又让南时想起那个梦。

南时看着流到脚下的混合物，默默后退几步。

红袍人在台上来回踱步，因为嘴里不断吐出东西，含糊不清地说：“感恩肠，赐予我们血肉！感恩肠，滋养我们躯体！！感恩肠，施舍我们劳动！！一日遇肠，终身为肠！！！”

他的声音分明含糊不清，其义却清清楚楚传达到每一个信衆心里。

开沐锋拉南时的裤脚，示意他蹲下。两人躲在长凳后的黑暗里，短暂与闹剧隔绝。

开沐锋说：“你注意到了吗？这里等级分明，为首的红袍人胸前的徽章与其他黑袍人制式不同，而蓝袍人则一直在旁负责监视与守卫，面对肠子也不捡食。”

南时懵了，“啊？”他被奇异的光景夺去全部注意力，满心震撼，根本没心思关注这些细节。

“唉……”周云生的声音传来，很是无奈。

“我……我再观察观察。”南时赶紧找补道。

开沐锋全无责备的意思，说：“没关系，之后我如果有其他信息，会拜托云生及时告诉你。”这让南时更愧疚了。

于是他在之后的几天卯足了劲四处探看，力求不再拖后腿，倒真得到了许多线索，像一个小白终于入门了一样高兴。

“请克制下，你的快乐太拥挤了……”周云生某次忍不住说。

经过二人的信息整理，他们摸清了这个世界的结构：

这里是人与机器共生的血肉工厂。

从外界进入血肉的人，首先会被定级，依据似乎是年龄、身高、体重、健康程度等，并因此打上烙印。被打上烙印的人，除了南与开二人，似乎也被打上了思想烙印，无差别地信仰这里唯一的神明——肠神。

他们白天要在厂房的流水线上制作小球——据说是喂养肠神的食物，晚上则要参加布道活动，然后回房（两人一间）休息。而全天的每一处都有蓝袍人的监视。

南时还没弄明白身上的评级到底是做什麽用的，因为这里每隔几天会举行考试，试卷上尽是些邪门歪道的内容，但最终还是依此再给你一个评级。南时不知道自己每次的评级是多少，总归几次下来都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