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能移开……”南时说。

“你这样很耽误事。”王芳说着，用胳膊推南时的手，南时闪身躲过了。他灵机一动说：“你见我旁边那人的超能力了吧？他之前已经治疗过你的副官了，我是做后续工作的，得在之后二十四小时保持能量输送，所以不能松手。”

王芳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问：“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南时点头道，“你拿些毯子来吧，升温能保证能量输送效率。”

王芳闻言，不仅给二人抱来毯子、被子，还生了篝火，架起一个小锅。南时紧紧抱住周云生，让被子裹住二人。开沐锋坐在不远处，大半身子隐于黑暗，沉默地看着这边。

夜幕低垂，篝火噼啪，没有人说话。南时轻轻侧头，看见怀里周云生的脸被火光照耀，跳跃着红黄的光。他一直像睡着一般安静，没再笑过，没再说出疏离的话语。

王芳下了一锅面，在这样无风的夜晚，炊烟直直地飘向天空，没飘多远就被黑暗吞噬。水沸腾着，咕噜咕噜地响，南时见王芳拿起筷子伸入锅里搅拌，那手的动作却仿佛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寂静的夜色中那丛温暖的火光，点亮了南时回归梦乡的路。

王芳煮好了面，见状便没有再打扰二人，他轻声问开沐锋：“你要来点吗？”开沐锋摇头。

王芳吃着面，发出哧溜的声音，看着睡着的南时，他说：“我们基地也有你们这样的超能力人，打仗也能上，日常生活也方便，羡慕死个人。”

开沐锋说：“你没有能力？”

王芳说：“没有，我试过各种方法了，还是不行，可能就是没天赋吧。”

开沐锋问：“你没有能力，你的长官还让你一个人来寻人？”

王芳愣住，端着碗迷茫一会，说：“毕竟副官失蹤的事还不能公开，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也不好突然消失那麽久，所以就让我来了。不管怎麽说，副官为我们付出很多，我能派上用场就是好事。而且如今丧尸也越来越少了，外面已经不怎麽危险了，可能是老天终于看到我们的努力了。”

“你的长官这麽告诉你的？”

“没有，但是我是这麽认为的。”王芳笑道，仰着头带汤吃光了最后一口面。“你呢，哪个基地的？看你能力很强，应该也是个领导吧？”他又问。

开沐锋对上王芳真诚的眼神，被烫了似的移开视线。他转而注视跳动的篝火，火光却映不进他的眼中。他说：

“我来自一个大基地。”

“我想也是，是君和还是银光？”

“都不是，比那更大。内部很残酷，不向上就会死，想要获得认可就必须变强，可变强又必须要牺牲他人。”

“都这种世道了，还搞这套？！”

“越是末日，越要如此。”

“……幸好你活下来了，不过如果可以，还是离开那吧。你可以来我们基地啊，以你的能力，绝对还是领导层。我们长官很欢迎有能力的人的，大家也都很友善。”

开沐锋自嘲地笑了。

“离不开了，被钉在这了。除非等下一轮洗牌，让下一个人接替我。而且……”开沐锋的神情透出一种渴求解脱的悲苦，“你觉得能坚持到最后的，能有谁手上是干净的？”

黑夜的冷风吹得火光萎缩而摇曳，王芳又加进去几根柴，稳住了火焰。

“看来大人物也不是好当的呀……反正我是觉得，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睡好吃饱和亲朋好友吗，努力了半辈子，却把为之努力的本儿丢了，实在不太值当……啊，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想批评你，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还是希望你未来能活得轻松点。”

“亲朋好友……”开沐锋无意识地附和道。一旁王芳打哈欠的声音唤醒了他的注意力，他说：“你累了吗，要不先去休息，我可以守夜。”

王芳说：“那就辛苦了，我先回车上，有任何事叫我就行。”

篝火旁只剩一个清醒的人，回忆却充斥于黑暗之中，同他旁侧，不许他安宁。王芳唤醒了开沐锋心底一段遥远而陌生的经历，他当时的犹豫没能阻止他的行为，毕竟当时有比那更要紧的事——生存。

但良知若是被背弃，却并不会就此根绝，而是在时间的发酵中化为日渐严厉的拷问。

他如愿登上了宝座，踩着不计其数的牺牲为代价。这无须有意为之，仅是“成功”应付的代价。

自那之后，他很久没有回到这些世界来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过去早已随着优胜者的选出而宣告结束，直到他见到王芳。

过去从未消失，只是在这里静候他的到来，因为末日会再一次来临，“乐园”会再一次开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