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要好好的……”南时泪目道。

“……你太抽象了。”周云生说。

这句话中透出三分震惊，三分不解，二分讥笑和一分兴味。还没等南时体味出剩下的一分是什麽，他就被一只冰凉的手遮去视野，失重下坠。

他坠回了现实世界，也清醒了。

而在他的脑中回蕩着两句机械的提示音：

“您已被管理员踢出房间。”

“您已被管理员永久封禁。”

第10章开沐锋

两句话让南时好一会都没能缓过神来，但让他更为震惊的是房间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

一个穿着暗红夹克衫的青年窝在自己的懒人沙发里，一双腿伸直出老远，正读着自己的日记，念念有词。在他的胳膊边平放着一个手掌大的罗盘，只是上面的符号如中西杂糅一般。房间内弥漫着焚香的味道，想必也是这个人带来的。

“‘原来成熟并非得到什麽，而是天真不在的缺口；成熟的诞辰，其实是天真的忌日’……意象抓取得不错。”青年嘀咕道。

南时飞速跳下床，顺起保温杯指着对方大喊：“你是谁啊？！为什麽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啊？”

青年指指书桌说：“它自己在那翻开的。”随后起身，握着罗盘，好整以暇地将本子放回原位，转头又站在南时的书架前若有所思。

“不管你是怎麽进来的现在请……”南时一只手举杯，一只手已经按上了110。

“开沐锋。”那人转身，沖南时友善地一笑，“我姓开，名沐锋。”面对面南时才发现这人轮廓坚毅，鼻梁俊挺，却长了一双睡凤眼，弯弓唇不言自笑，直立时比自己还高半个头。

南时收回打110的手，笑呵呵地说：“请坐下来先，来的都是客。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南时。真巧，我有个远方亲戚也姓开，他叫开摆。”

“你的这些书很有意思，”开沐锋指着书架说，“这本《祝由十三科》，你感觉怎麽样？”

南时说：“刚打算最近读呢，你要是喜欢，送你也可以。”

开沐锋笑道：“不必，只是想着或许能交流讨教一番。”他从身后拿出罗盘，说：“实不相瞒，擅自打扰其实是有事请求协助。”

“好说，好说，需要我帮什麽啊？”

“需要你的一件红色的东西。”

于是南时递过自己的红笔。

理智说情况反常，感性却说人家能图你啥；理智说最近反常事很多了，应该越发警惕才是，感性大喊说闭嘴，这是男菩萨下凡做慈善，他南时行善积德二十多年应得的；理智说如果有危险，后悔就来不及了，感性哭着说南时八岁时就立下愿望，如果找不到真牡丹，做个纸花也要死下面。于是理性闭嘴了，闭嘴前骂了一句，就他这样还牡丹，母单还差不多。

反正南时还是递过了那支红笔。或许是因为周云生那奇怪的纺锤，南时被屏蔽后心里依然躁动不安，又经历了刚刚的心理斗争，鼻血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赶紧四处找纸巾，却被开沐锋拨开了捂鼻子的那只手，几滴血精準滴落在罗盘中心的凹槽处。

罗盘中间的指针有节奏地旋转，每转一圈，算盘似的外圈圆环上就敲出一块点图，形似摩斯密码的图案。

开沐锋递给南时纸巾，“这样效果更好。”他一只手背于身后，一只手平举罗盘于胸前，再次站在南时的书架前观摩起来，罗盘中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运算着。

南时捂住鼻子，问：“这能算出什麽来啊？”

开沐锋说：“我看出……小哥内心常年多纠结，善于内耗，脾胃虚弱；内经紊乱，常周期性确立目标又轻言放弃；三秋丁火，阴柔退气……”

“好了好了别说了……”

开沐锋答道：“这是小哥身为人的部分，至于另一部分……”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论法的精神》，回头笑道：“这本书可以借给我看看吗，莫尔斯？”

“掉……掉马了？！”南时心下五雷轰顶，呆愣瞬间后立即反应道：“啊可以。”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掉进了话术陷阱，不禁懊恼地锤头。

开沐锋则坐回沙发上，罗盘失去支撑竟仍悬浮空中，最后一个珠子“啪嗒”归位。他边翻页边说：“你不是祂就好，这次来不是为了寻找你，但也没想到能找到你……我尊重你当初的选择，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当作没见过。”

什麽“当初的选择”？什麽“愿意”？连南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初选了什麽。相比这些，还是楼下卖的芋泥波波奶茶更真实讨喜些。他无奈地耸肩道：“你和我说这些我也不记得啊……还有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