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啊？”蛇说。

南时后缩下巴与蛇头保持最远距离，警惕又羞愤地瞪着它。

“开枪啊？咱们同死，这轮平手。”小蛇左右舞动着身体说。

趁它得意的空档，南时一个擒拿手甩过去，想捏爆这贱蛇的头，但蛇像地鼠般缩头躲进他的上衣里。南时刚向一个位置拍去，蛇就已经游到了另一个位置。南时气极，以胸口碎大石的气势向地面撞去。蛇吃痛，飞速隐入路边的草丛里，看这个速度和气质，就知道帝斯定然已经不在其中。

危机暂时解除，南时首先就将裤脚塞进袜子里。看着地面上灰尘遍布的猎枪，他心中一阵焦躁。眼下没什麽方法，留在这也只是被戏弄的份。思考数秒，他当即决定择日再战，便抓起猎枪，转头跑进大雾中。他不曾注意，一只灰白的蝴蝶曾停留在他的后背上，静静地振翅，最终却被雾墙阻隔在这个世界内。

南时穿过大雾，回到虚无，穿过红门，第一眼注意的就是满地的废纸团，和蜷坐在沙发上写画的周云生。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出来了，想换东西吗？”周云生头也不擡地说。

南时摇头，见周云生写字的力度和声音，直觉气氛微妙。

“小a姐已经走了吗？”

“对。”周云生叹气，用力撕下一张纸，揉两下就扔地上。纸团轻悄悄地滚落到南时脚边，他想捡起又怕尴尬。擡眼的当儿，他忽然发现周云生的鼻头和眼角泛红，心知确实是有问题了。

“你还不走吗？你的门就在那。”周云生突然转头与他对上视线。

“我、我……我有问题想问。”

“说。”周云生又低头看本子。

“啊——那、那个……”这一路来的疑惑很多，当他真正需要它们时，又都消散开，一个也抓不住了。但南时总也不能直接问“你怎麽了？”。他们还没那麽熟悉，只有南时选择了负担超出这段关系的关心。

“……小a姐她选什麽了？”

“生命。她说还是自己的世界更好些。”周云生回答极快，南时来不及想好下一个问题。

“那你生气吗？”

“没有。”

“那……”南时越急，脑子就越是渴求着真正在乎的问题答案，他问道：“当初在企鹅馆，你是不是救了我？”

周云生放下笔，感到莫名其妙，“那也算‘救’？”他皱眉看着南时，想通过对方的反应推知提问的缘由。

南时松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小a误解你了。”南时的反应反而让周云生更加迷茫，他抱起胳膊，等南时说出真实意图。而迈出了第一步的南时，再说话时便轻松了许多。

“当管理员是不是很辛苦呀？”

“还行。”

“不会事情很多吗？感觉你好像一直在做记录。”

周云生的目光在手中的本子和南时身上往返数次，捏紧手中的笔似乎想说什麽，最终只是说：“还行吧。”

“真的吗？感觉你好像压力有点大……”一句“你怎麽了”对南时这种人来说，需要铺垫和对方的允许。

周云生转着手中的笔，速度越来越快；他突然笑了。南时也笑了，但未等他问出真正要说的那句话，周云生突然说：“给你看个东西。”他从沙发垫底下摸出一个沙漏状的纺锤，黑白交织的丝线自发流动着，像美发店门口的花柱。

纺锤被周云生在指间夹着，自然下垂，钟摆似的运动。

“你看。”周云生压低声音说。那丝线当真有魔力一般，霎时吸引了南时的全部注意力。一旦目光停留其上一瞬，便被卷入黑白涓流之中，难以自拔。

周云生缓缓地诱导道：“你莫名被选中进入另一个空间，在这里经历了各种光怪陆离的异世界。从异世界的生死一线逃脱后，你越发想念自己原本的世界和生活，那里有……呃……有你想要的一切。”

黑与白的交织舞动在南时眼中越来越大，直至充满整个视野。他眼前快速闪过人生中经历的所有美好的事——主要还是见一个爱一个的那些人。这些人的脸一一闪过，最终停留着周云生的笑脸。

“你现在终于有机会再次面对那个大门，距离回到原本的世界只有一步之遥，你的内心越发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伸手打开门，穿过门，再回头关上门。经历这一遭后你明白了，‘生命’，多麽宝贵的东西，你发誓要在今后努力过好每一天，再也不要回到那个破空间了……”

周云生向上一提，纺锤稳稳地回到了手心里。南时眼神迷茫地迈开步子，周云生见了，满意地点头，但他的面色随即转为震惊——南时竟一步步靠近，拥住了沙发上的自己，这让他浑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