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逐星发现小木不知何时也消失了，那件外套取而代之落在了鬼影的手中。

“我不需要同情。”

鬼影的声音是那种渺茫的空灵，就连蕴含在其中的恶毒和怨恨也被这音色稀释了许多。

应逐星点点头，目光观察一地的尸骨，骨架纤细或是小小一团，不难看出，被随意丢弃在这片荒坡的，大多是婴儿或者孩童，可能也会有被拐来的“不听话”的受害者。

眼睛像是被狠狠灼伤了一般，应逐星闭了闭眼，开口问道：“所以这些人渣，最后受到制裁了吗？……法律上的也好，你变成厉鬼之后报仇也罢，他们最终付出代价了吗？”

鬼影沉默了一瞬。

“你动的手？”应逐星敏锐地察觉出了鬼影的气息变化。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髒了手……但是辛苦了。”

“我不需要你来假惺惺，一切都太晚了。” 鬼影突然又低低笑出了声：“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没人来救，我不需要在一切都结束之后被冠以拯救之名的释然……而你们，每一个人，村民、孩子、外来者，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死！”

应逐星却像根本没听出鬼怪声音中的恶意一般，轻轻点头：“是的，都该死，你平等地恨着这个世界。”

鬼影：“……”

似乎是没达到预期的效果，鬼影面目扭曲了一瞬，然后将声音放低，配合夜间冷风，更加阴恻恻的。

“你……选一个死法吧……惊恐吧……战栗吧。”

应逐星面无表情，语调甚至毫无起伏：“哦，那我真是吓死了。”

鬼影：“？”

鬼影期盼着眼前的家伙开始惊慌失措，却未曾想，应逐星突然淡淡笑了起来。

眉眼疏朗，像冬日里的一盏热的红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逐星正色分析道，“你现在好像只是一个思维意识的投影，而你真正的力量，是在那里。”

这麽说着，应逐星伸出手，指了指夜空中那颗巨大的眼球。

“在跟周如笙和慕再秋僵持着吧。”

鬼影：“……”

看着鬼影抽搐的嘴角，应逐星再次慢悠悠说道：“你现在似乎完全没有能力可以杀掉我捏。”

鬼影：“……”

什麽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鬼影咬牙切齿：“……你怎麽看出来的！”

应逐星：“感觉。”

想了想，应逐星又补充道：“并且我感觉你也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恨我们。”

鬼影……鬼影深吸了一口气。

气氛一时间这麽僵住了，一人一鬼谁也没有说话。

冷夜带走热量，应逐星全身上下几乎冻透了，但他只是轻咬牙根抵御身体因为寒冷带来的不自主战栗。

眼前这个机会不会再找到第二次，仔细回想，他进入副本开始，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走在刀刃上，倘若少了哪一步，或是任何一点机缘巧合，都不可能达到现在的效果。

……单说走来的这一路，都是步步杀机。

良久，还是鬼影先开了口。

“很奇怪，你很奇怪。”鬼影像是把之前不靠谱的芯子换掉了，她细细打量着温故：“为什麽我对你恨不起来？以前也有外来者从我的女儿入手，但我还是把他们杀了。但为什麽你对我们鬼怪的亲和力这麽高？”

鬼影声音多了历经沧桑之后的淡漠：“无论是能够看见这种形态的我，还是你身上带有的，属于厉鬼的气息。嗯……让我看一眼，玉佩上的、扇子上的、书和木偶上的……城中居民和副本里的厉鬼和谐相处，倒是闻所未闻。”

应逐星悚然一惊，原本轻松的心态一扫而空，陷入一阵寒凉。

从来没有哪个副本的boss可以在一切都结束之前，意识到自己只是存在在一个副本中的能量数据。

“外来者”的说辞尚可以接受，可是“城中居民”……以及她对于系统面板的了解。

他眯了眯眼，齿间咀嚼着字句：“你该不会是执事吧？和狼先生一样的。”

“你很聪明。”蒙着眼睛的少女鬼魂点了点头，虽说看不见神情，但此刻她全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我确实是执事，不过不要把我和狼先生那种下三滥的家伙混为一谈。”

虽然声音依旧淡漠空灵，但不难看出，女孩子生前的活泼，她说着说着甚至有点兴奋了。

“你知道我为什麽在这里吗，因为这个是我诞生的地方，我的副本那可是在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升级蜕变最终形成的S级副本！那只鹤死了，我才接的她的位置。我比之前那些被妄言创造出的执事强多了。”

“生之门的意义，在于一旦踏入，属于生路的那扇门就会完全闭合。这个副本没崩坏前，其实根本就不是像你这麽玩的，你们的身份应该是被拐来的女孩，被村里人控制，然后找机会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