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近来还好，颜时聿的状态在慢慢变好，无论是心情，还是对外界的情绪感知，清醒的时间变长，就连说的话都多了许多。

既然颜时聿一副不打算追究的样子，颜云汐只得将长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轻敲剑身，随着一阵轻微震颤的嗡鸣声，结遍霜寒的长剑被收回了系统面板中。

“你们走吧。”

颜云汐收敛气息，轻声道。

好烦。

景宵在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能平安离去，自然是极好的。

但他同时又警惕地望了一眼倚在墙边的颜时聿。心中的思绪複杂，有酸涩的妒意。

景宵多想让楚长夜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身上。但和颜时聿对比，他便显得黯然失色。

景宵平複了一下心情，将眼中的神色隐去，收回了视线。

颜时聿依旧无动于衷，独立于世。

谁与谁的恩怨，全都与我无关的样子。

景宵轻轻半跪在楚长夜身旁，伸出手，那状态过于小心翼翼，近乎于虔诚地想要捧起珍宝，他试图将神情恍惚，茫然跌坐在原地的楚长夜扶起来。

可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皮肤，楚长夜就如同触电一样，激烈反抗起来。

他挥着胳膊，一下子拍开景宵的手臂。

“你别碰我！”

声音尖刻刺耳，有些破音。

景宵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伸出的手掌轻轻收拢，手指向手心蜷曲，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姿态。

但除了眼眸中多了一丝落寞之外，他的神色依旧未变，似乎是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

景宵轻声哄道：“我带你回家……好麽？”

回家，我哪有家……

是了……有师父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可我，早就流浪了。

楚长夜乱糟糟的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忽然像是将死之人被注入了什麽振奋剂，他撑起身子。

“颜时聿。”

他这麽叫着，声音却平複了不少，神情是一种複杂的期许：“你对应逐星，是什麽感觉？”

颜时聿罕见地愣了一下，他蓦地睁开眼，他本是没什麽听楚长夜讲话的兴趣，可提及到应逐星，他下意识开始思考。

什麽感觉……？

很可爱。

颜时聿的几乎不怎麽费力，就可以在脑中勾勒出青年的身影，他的思绪描摹过那一寸一寸令他心旌摇曳眉眼轮廓。

这是什麽感觉？一想到他，就会有一种被牵动心弦，不自觉想要靠近，但又不经意间落了下乘，想要伸手又惶然犹豫，担心会被婉拒。

只能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偷偷捞进怀里，然后随手将人逗弄得面红耳赤再放开，心中喟叹满足。

想跟他待在一起，想触碰他，他在身边的时候，会给自己一种心中填满的安逸，想这种时间再多一点。

想一直跟应逐星在一起，但面对那赤诚的眼神，颜时聿又会慌张，总感觉模糊隔了一层必须要完成的事情，所以又总想逃避。

但无论怎麽样，简单一点来说，想到他就会开心。

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

楚长夜眼见着颜时聿的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原本没什麽情绪的桃花眼中像是忽然涌进一汪温泉，带着那种他曾经望眼欲穿也没有等到的情意。

楚长夜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像是坠着沉重的巨石，沉入冰冷的湖底。

他曾经有多期盼这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如今就有多恨这目光看向别人。

它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剖开心髒，插进血肉之中，左右旋转着，搅得一片，惨痛狼藉。

但他依旧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目光死死盯住颜时聿的眼睛，依旧不死心：“你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叫做什麽吗？”

……什麽？

颜时聿下意识看向楚长夜。

三年来师父第一次正眼将目光聚焦到楚长夜身上的时候，竟是如此局面。

为了他人。

楚长夜不禁苦笑。

原本楚长夜以为，什麽都不能把他压垮，可薄凉冷漠之人的动情却不属于他，哀伤来势汹汹。而被反噬时的痛苦，也愈发难以忍耐。

他像是突然之间被抽掉了脊梁，再也没有了支撑的力气。

“你喜欢他。”

楚长夜双目放空，眼前所有人的身影都开始在他的瞳孔中模糊，他有气无力地重複道：“爱他啊。”

他任由景宵扶住了自己向前倾倒的身体，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他的话语落到颜时聿的耳中，却像是醍醐灌顶。

颜时聿微微睁大了眼睛，神情恍然：“！”

他若有所思地回忆这段时间和应逐星相处的时光，伸手拂过鼻尖，耳根微微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