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消失的是那双失望的桃花眼。

不过无所谓了。

楚长夜耸耸肩，转身离开了副本，长发飘遥，轻微摆动，眼神中滑过一抹阴蜇。

死了最好，活下来的话——请尽情恨我。

*

其实这三年来，楚长夜大概知道颜时聿的身体状况。但他从没来过77号别墅。

而今天，他承认，他嫉妒了。

从那天意外碰到那个披着颜时聿的大衣的新人，他心中就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预感灵验了。

颜时聿对应逐星的态度太过于宠溺和纵容，明明他们相识不久，但那份温柔的情意却是三年前楚长夜从没在颜时聿身上感受过的。

叫了两年的师父，他也没体会过这种照顾。

更别说从虚空裂隙中捡回一条命之后，丧失了所有对外界的情绪感知的颜时聿了。

所以应逐星是有多幸运啊，能得到漠视一切的人的青睐。

他凭什麽？

凭那张好看的脸？

——师父不会在意这个。

凭那自己单手就能扼杀的实力？

——笑话，应逐星还太差。

所以他怎麽能有资格站在颜时聿身边的那个位置啊？

楚长夜百思不得其解。

嫉妒的火焰烧的楚长夜怒不可遏，于是他找到了这里，他想质问，他想发洩。

可颜时聿对他的态度并不是他所期待的恨意，而是——不在意。

这才是最令人崩溃的一点。

显得楚长夜之前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像是无理取闹的小丑。

楚长夜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抽离，刘海淩乱散开，嘴角还带着血迹，他苍凉地看着杀意凛然的颜云汐，又茫然四下望去。

举目无亲。

“那你杀了我吧。”

楚长夜说。

颜云汐做事是雷厉风行的，她自然不会开口说什麽“你怎麽回事”“这可是你说的”或是“念旧情”之类的话，而是直接提起剑意，风霜淩杂，剑道凛然，就欲斩向跌坐在地的楚长夜。

同一时刻，火焰熊熊，充满着爆炸般的攻击向着颜云汐袭来，颜云汐只得将剑意偏转，对上了那道攻击。

大音希声。

硝烟散去过后，那一片朦胧之中，一个男人的身影挡在了楚长夜前方。

“现在77号别墅，怎麽什麽人都能来了？”颜云汐皱了眉，声音凛冽：“景宵。”

契机（非主角视角）

景宵踉跄着向后方退却两步, 但满心满眼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个跌坐在客厅中央，披散淩乱长发的人身上。

他顾不上狼狈跪地时膝盖遭到的沖力，也顾不上余波还未消散的凛然剑意, 转身看向楚长夜, 或许是见到人尚且安全着, 微微松了一口气, 準备向他走去。

而刚踏出一步，却见眼前横着一把锋利冰寒的长剑。

“滚。”

颜云汐冷声道。

景宵不得已顿住脚步, 看向颜云汐，勉强咽下喉咙间翻涌的血腥气。

“……好，我把长夜带走。”

景宵微微欠身, 姿态像个标準的绅士。但额角隐隐有汗珠向下滑落。

【炸.药研究员】景宵的能力近乎于大範围的爆炸性伤害, 而颜云汐，却是那种极其淩厉的, 专针对于一点一人的攻击，那份冰寒的剑意一往无前, 可破千军万马。

所以景宵只得暂避其锋芒。

但剑芒依旧冰寒刺骨，丝毫没有回退半分。

景宵沉默着低下头，複又擡起时, 带着近乎同归于尽的决绝和哀伤。

“那抱歉了……虽然我非常不想和你打，但我不能让你伤到长夜。”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就像是弯弓拉了满弦的箭。

“有完没完了啊。”

一道散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语气，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却可以硬生生破空而来, 插进客厅低沉沉的气氛中。

“让他们走吧。”

明明就像是随意地打了个哈欠，却是一句不容置喙一锤定音的决议。

颜时聿似乎是听够了这场闹剧, 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留不住任何情绪的双眼扫过客厅，又懒洋洋阖上，像是不愿再参与这件事情。

颜云汐咬了咬牙，她不想放过这个差点害死自己弟弟的前队友，又无奈于这件事情只有颜时聿才能做决定。

对待楚长夜的背叛，颜时聿向来都是无所谓、与我无关，对待自己的事情漠不关心。

从那以后，失去了大部分的情绪的颜时聿，颜云汐总感觉他每天不是缩在哪里睡觉，就是闭目养神，或者是盯着哪处的虚空发呆。

总感觉三年前的那次事故，让他将自身的全副精力和血气剥离出去，最后就算剩下的，也是一个比植物人好不了多少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