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何燃扶着坐起来，毕山青抻着破锣嗓子问他为什麽来了。

“昨天想问你要不要出来玩，发消息你没回，打电话也不接，”何燃将沖剂递过去，显然有些责备，“幸好我有把钥匙，不然我俩就等着在医院约会吧。”

毕山青把水杯递回去，又轻拉住何燃的手，讨好地笑笑：“等病好了，我做顿大餐好不好？在家也能约会啊。”

何燃叹了口气，用湿毛巾擦了擦毕山青滚烫的手：“还是先养病吧，你这烧得都快着了。”

疲倦的脸上露出笑意，毕山青听话地缩回被窝，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去，直到天都快黑了才醒。

“醒了？”何燃正在厨房里忙活，走过去碰碰毕山青额头。摸着没那麽烫了，笑着，放心地叹了口气，“还难受麽？”

毕山青摇摇脑袋移开额头，探头进厨房：“没那麽难受了——做了什麽菜？”

“没毕老师手艺好，就简单做了点我平时吃的。”何燃将饭菜放在桌上，虽然清淡，倒也算是色香味俱全。

说着，就拉毕山青坐下，盛好饭放在毕山青面前。

毕山青倒也心安理得地接受照顾——相处了一年多，何燃软硬兼施着，多少让他学会麻烦别人一点了。

黏黏糊糊地照顾了两天，周日傍晚何燃又要赶回杭州去。

“要不我开车送你去吧？我们还有一个晚上能一起逛逛。”

大概是将将痊愈，所以毕山青还有些舍不得人离开，但直接说不舍又有点别扭，就只好把话说得歪七拐八的。

何燃笑了，也不顾单元楼下可能的来来往往，就站在楼道里把人紧紧搂住，显然是听懂了这别扭的不舍：“你这病才好，走点路都吃力，还有力气开车？”说着，吻了下毕山青的额头，“不急，下周五就能碰面了。”

道理毕山青当然懂，只是在分别前还需要做点自我建设。

于是，他紧紧回抱住何燃，偏头闭上眼，细细密密地蹭吻爱人侧颈。

“哗啦”一声，似乎有谁的袋子落在了地上。

毕山青被声响吸引，擡头睁眼一看，猛地松开怀抱：

“……妈。”

何燃也被惊到，转过身：“……阿姨。”

毕母站在十几米外，冷着脸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了他们好几秒。

然后捡起地上的袋子，转身就走。

“妈！等等！”

毕山青跨过台阶就追着母亲跑去，但脚下发软，没跑几步就重重摔在地上。他还想爬起来继续追，却看见母亲停了下来。

何燃拉着毕山青起身，母亲也走到了两人面前。

母亲抿着唇，扫了眼毕山青沾了灰的膝盖，还有被何燃扶着的手肘，神色很複杂，严厉又哀伤。

“……妈，我们——”

母亲打断毕山青的话，举起袋子递过去：“……外婆在乡下种的。自己烧了吃。”

说完，定定地看了眼何燃，转头走了。

何燃扶着毕山青上楼，蹲在地上，挽起毕山青的裤管看膝盖。蹭破了皮，渗出点点血丝，小腿上还有大片红肿的印子，有些瘆人。

“没事，会好的。”毕山青将裤腿放下来，看见何燃眼里的担忧，出声安慰。

何燃垂着头，轻轻捏了捏毕山青的手，语气有些低落：“这次会不会……闹得你跟家里更僵？”

难得见何燃这样失落，毕山青觉得新鲜，但也免不了有些心疼。

他伸手揉了揉何燃低垂的脑袋：“没事。TA们是我的父母，争取TA们的祝福是我该去努力的。别担心。”

说着，捧起何燃的脸，轻吻了下，额头抵住额头低声说：“你已经为我们做了这麽多了，我也该努力打通属于我的难关。”

何燃轻轻揽住毕山青，将脸埋在他腰际。

两人很久都没说话。

又是周五的晚上，因为毕山青提前说自己準备跟父母坦白，所以何燃下了班就直接往淮新赶，提前在公寓里等毕山青回来。

本以为这场拉锯会持续很久，结果何燃前脚刚到，毕山青就回来了。

但看脸色，似乎算不得明朗。

“回来了？怎麽样？”何燃站起身，给毕山青倒了杯水。

“倒是没吵起来，模棱两可的，”毕山青接过水杯，润了润嗓子，“我跟爸妈讲了我们俩的关系……TA们没表明态度。”

（42）“没事，会好的”（下）

一小时前，父母家中。

“爸，妈。”毕山青站在父母面前，低着头接受TA们审视的目光。

三人都没有继续说话，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毕山青深吸了口气，昂起头，与父母的视线相触：“爸妈，今天我过来是想跟你们说……我有对象了，叫何燃，是个男的……我就是同性恋，没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