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沉便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看完又立刻收回视线。

微风徐徐，阳光穿入，二人没有一个仔细在看书，却都慢慢地翻阅着手里的书籍。

第十二回

这受伤虽然疼，但好处也是不少。

齐沉被季云临好生伺候了几天，可以说是这段时日里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他右手一直疲软不已，总是垂着，季云临每日晚上都为他悉心按摩敷药，一按就是好几个时辰，非常耐心仔细地去照顾他。给齐沉按完手后，他又给他擦脸，齐沉发现季云临非常看重他的脸，每天都不会忘记给他擦脸，他总是有些别扭地想，毕竟都同床共枕这麽多日子了，大概是不想一起来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满面红肿的丑八怪吧。

……不过，其实齐沉是知道的。他知道不是这样。

因为齐沉总是觉得自己的脸很丑，所以季云临才这麽做。他本来对这种事情根本不感兴趣，却不断地去学习怎麽研发新品种的玉面膏，但这其实和季云临完全没关系，他却也把这个当做自己的责任了，到了现在居然也没忘却。

除却那点奇怪的癖好，季云临真的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好人。齐沉每每在心底里不停抱怨，但都到了这个地步，过了这麽久，齐沉其实也知道季云临待他真的很好。

这用责任二字都不能概括了。

季云临的做法并不隐晦。齐沉想无视这些，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但是他想去否认，因为他觉得不可思议。也许只有一点点，但——季云临，对他是有所好感的。

说出这件事都让他觉得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毕竟即便现在齐沉解除了冰心功的限制，他也曾试图去暗示季云临，但季云临一直和个和尚一样，清心寡欲得很，若再进一步，对方可能就毫不留情地要揍他一顿了。

缺了一只手对冰心功倒是影响不大。在季云临的监督下，齐沉的冰心功总算有所突破，根据季云临所言，他可以不用禁欲了，但悲伤的事情也接踵而至，那便是他的命根子还是无法使用。

——总不会是真的被林玉那时候踩坏了吧，他绝望地想。太多人想剁掉它了，齐沉都感觉自己生出了心理阴影，季云临不知晓他心里的心思，他也不敢说，说了有什麽用？毕竟季云临他好像根本不需要夜生活。他很心酸，却也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没被真的剁掉，至少日后还是有着重振雄风的可能性。说不定是因为他不习惯用左手的五指姑娘的缘故呢，毕竟他右手如今沉甸甸的也没法用，可能以后就好了！

虽然……虽然就算好了，也只能对着季云临一个人用了。

他这辈子都只能吊死在这棵树上了，齐沉认命了，至少季云临的脸很对他胃口。

鼻尖传来的草木药味让齐沉心下一动，齐沉擡起眼睛，季云临正细心按捏自己的手臂。他微微低头望着季云临的模样，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的秀美，但是那双桃花眼下却有着暗沉的青色。

他这阵子应当很疲惫，齐沉想。

齐沉问道：“我手是不是不行了？”

季云临垂着眼睛，手下按压不停，道：“不可能恢複如初，但複建得当的话，应该可以运用自如，只是持剑是不太可能的了。”

……持剑之类的他倒是没什麽所谓，日后还能活动就行了。齐沉点点头，他接受这件事情接受得很快，正如他之前所想，至少不是命根子没了，只要不是半身不遂，这样的结果他能接受。

“你要学会开始用左手了。”季云临道，“你要学会用左手持剑。”

齐沉还以为听错了，震惊地看着他，他没料到都这样了季云临还不放弃让他习武的念头，他还以为可以轻松一些呢。但他最后只是用一种有些气馁却又没办法的口吻道：“……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他是右撇子，改成左手行动很慢也很迟钝。季云临非常严厉，他让齐沉学着用左手自己夹菜吃饭。

除却夹菜之外，季云临也会让他用左手适当做一些家务，毕竟曾经在春香阁打杂多年，做起这些齐沉也是得心应手，只是每每做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过去季云临待他是真的好得过分。以前的季云临，也很好说话，不像现在……不过以前倒是也能隐约看出他身上有着扭曲的控制欲就是，自说自话这点，倒是一直没有变。

齐沉瞥了一眼季云临，察觉到季云临一直用着自己的余光看着他，那是一种检查一样的眼神。

季云临以为齐沉只是嘴上说说，实际上肯定会偷懒，但没想到他居然是真的在认真地学着用左手行动，做得很慢，但是都有做。齐沉注意到他一直在观察着自己，有点想翻白眼，但是他还是忍住了，道：“我不想死，所以我会好好学的，你没必要一直看着我，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