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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野尾(71)

作者:朴西子 阅读记录


陶玉不知道他心里怎麽想。

也看不明白这到底是醉了没醉。

毕竟要说醉了,程向南的酒品好,喝酒不怎麽上脸,喝多了也不耍酒疯,神态是清醒的,走路也没趔趄,兴奋过头是再所难免,很难作为醉酒的凭证——毕竟平心而论,陶玉自己的情绪也很不平静。

他这会儿擡头看看程向南,思考着腕间宝珀的起源与归宿。

——跟程向南商量是不必指望的,他正歪头愣在原地思考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已经发挥到不听劝这一阶段的醉意让他半模糊半故意地忽视了陶玉的轻声提醒,在左右两个路口迟疑了将近半分钟。

最后总算作出决定,还是终于放弃思考,肯低头。

程向南擡手用力搓了把脸,侧过头,问陶玉,说:“你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其实知道往哪儿走?”

陶玉听完这话,只想叹气。

程向南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这个坏孩子就想看他出丑。

可问题是,陶玉清清白白,叫程向南这样低头垂眸睨着看,他就只想摇头,又能有什麽坏心思呢?

没有坏心思的陶玉连摇头的力气都吝啬。

总算哄得程向南不再纠结这点——其实也没有哄,最多沉默地盯着他,说了一句:“你,是有……病,吗?”

程向南一下子就被他问住了,好像这真的是个值得用心思考的问题一般。

他一直盯着他看,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在醉意里透出点异样的乖巧来,说:“这倒没有。”

这倒没有。

陶玉险些没憋住,哧哧笑起来。

他笑,程向南也笑。

方寸的光阴一下子便也在这一声声笑里,被无限地拉伸,继而辗转抻开。

不知道是不是程向南这会儿自己高兴了,就开始变得突然特别在意陶玉的心情,回到家,陶玉看时候不早,催促程向南去洗澡,可程向南非不肯去,还要拉着陶玉,拉的还是那只他攥了一整晚的腕子,也不说话,就这麽看他。

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在无声地说着话。

陶玉却能明白。

这意思是还要问他今天开不开心,礼物满不满意。

——其实答案很明了。

心情当然是开心的,礼物当然是满意的。

可这些开心和礼物背后的心意都太贵重了。

陶玉下意识想点点头,他当然为之感到高兴,这是意外之喜,何须他来满意?

可不知出于什麽原因,他感觉到自己一整晚的心都很定——不是平静,而是漂浮在水里摇摇欲坠的定。

他想笑,却笑不出太真的心。

分明没有任何的伤心,也不是值得难过的事情,可他见程向南撑床坐着,望向自己的视线里满是真心实意的笑意,眼珠子因为喝了酒显得更加的黑,陶玉就这麽在程向南的目光里安安静静、模模糊糊地站了一会儿。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垂下眼,去看手腕上的宝珀。

……其实陶玉的这个举动,没有任何的含义,无论是遵守接近并且收留程向南的初心,又或是此刻衍生出了更多的私心,陶玉潜意识都不想归还这份太过贵重、且在某种程度算得上他蓄谋已久的礼物。

然而程向南好像对这个动作有了错误的理解。

就见他面色一变,敏捷地攥紧了陶玉的手腕,像是某种盯上的猎物将要逃走的兇兽,漆黑的眼仿佛打定了主意,要压倒谁。

这一下是真的用了力,被拉住的人又太轻,陶玉一不留神,被他一把拽到了床上,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句。

程向南就这麽按着他——其实这一会儿就没有再用那麽大的劲儿,只是程向南看过来的视线太深太重,沉得让陶玉站不起来了。

陶玉几乎是瞬间放弃了所有的反抗。

包括挣扎与思考。

而程向南会错认陶玉一举一动里给出的拒绝信号,却不会错解他温吞默认背后的心软与纵容,顺着杆子往上爬几乎快成了他汲取爱意的本能反应,分明刚刚聚会散场时得到过陶玉确切的回应。

但他好像对切实的爱意很是陌生,得到一遍,还觉模糊,看着陶玉还要开口,说:“开心就好,喜欢就好……其实陶玉,我是真的,”他把话一股脑儿地说着,话是太傻,也太肉麻,这就是他喝醉了的另一种表达形式,“我真希望你今天也要开心,明天也要开心,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每一天每一年都是,有时候我觉得我看你高兴,我也才能高高兴兴地把日子给过下去……”

说的都是些车轱辘的话,没有用的,全是屁话。

陶玉的耳朵却热起来。

他的眼睛有点烫,好像被夏热烧着了,但程向南讲得太认真,浑然不觉明天酒醒了他要坐起来沉思前事,继而倍感丢脸,觉得自己昨晚在同事面前表现不错,在小结巴眼里却实在太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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