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点上，李余很感激宋继开，当年他从部队转业，本来分配到了制药厂，是宋继开给他安排进了信访办，要不是他，李余现在已经下岗再就业了。

郑重招呼经理加个座，李余挪着凳子，挑了个离宋继开很远，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宋继开没有表情，倒是郑重多看了他几眼。

海油小公主刚入京圈的第一顿饭，派场是宋继开给的。

郑重说，王小姐，我想出来见继开，都得低调，你看我外头那辆破车……要不是你，他哪能到这来跟我们交流。

王琳看了宋继开一眼，脸上发热。

李余耳朵一闭，桌上的人无论说什麽，都当没听见。他可着劲吃，别人几乎没什麽人动，就李余那空了。

郑重半开玩笑：“继开，这顿不得你请？”

李余脸一下子麻了，他没想和宋继开攀关系：“我……”

他刚张嘴，就听见宋继开说：“嗯。”

李余：“……”

“我没有带卡。”宋继开从座位缓缓起身，“郑重，你载李余回去，他知道在哪。”

第二章

郑重应下：“得嘞。”

直到宋继开离场，李余都没张过嘴，郑重过来催他，李余才小声说：“我不知道他的卡在哪。”

郑重：“那怎麽着啊？”

李余看了眼面前的空盘子：“那我结吧。”

郑重眉头皱了一下：“也行。”

他跟着李余去前台结账，看他把一张卡刷空了，心疼的直打哆嗦，又从裤兜里摸出另外一张卡，还是不够。

郑重给他出主意：“给你哥打电话吧。”

“不用不用。”

李余过去给宋继开添了不少麻烦，早该请他吃顿饭。

李余跟前台问：“你们这能打欠条麽？”

小姑娘一愣，来他们着吃饭的，都有头有脸，从来没遇着过这种情况：“先生，我们没这个说法。”

“要不我周末来你们这打工……”

李余的脸不值钱，旁边的郑重站不住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李余这是摆明了要跟宋继开断干净，郑重塞给他两百块钱：“行了行了，我借你的。”

李余说：“谢谢。”

“我会还的。”

结完账，李余要去骑他的二脚大蹬，郑重说：“李余，你帮过我个大忙，我好心提醒你，别跟继开拧着来。”

李余连忙说：“不会的，不会的。”

他不敢。

回家路上，李余经过个蛋糕房，放着挺欢快的生日快乐歌。兜里是他借来，花剩下的几十块钱。他想，下个月房租还没交，明天还要吃饭。

李余过去，把店门口的牛奶箱子收走了。

晚上，李余接了个电话，胡兰芬说她找了个关系，帮他哥过面试，钱还差一点。

李余正在煮一碗清汤挂面，小声说：“妈，我没钱……”

李龙在那边冷笑，阴阳怪气的，我就说，这电话别打，他从小就这样，吃凉不管酸，谁能从他手里拿着钱？

胡兰芬直接把电话挂了。

李余心里有点难受，他把口袋里的钱找出来，留了十块钱，想着要不把剩下的先送过去，手机又响了。

李余接起来：“妈，我这里还有点，也不太多，我给你送过去。”

“……”

电话那边没声音，李余低头看了眼屏幕，心里咯噔一跳，这个号码他太熟悉，宋继开第一次把这个号码告诉他，李余高兴的整宿没睡，在心里嚼了好几百遍。

他下意识道：“哥……”

“嗯。”

宋继开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低低的，有一些鼻音，带着强大的磁场，落在耳朵里麻酥酥的。

“怎麽了？”

面煮糊了，浆成一团，李余才反应过来，赶紧挑进碗里，揉了下发酸的鼻子，含糊道：“没事。”

宋继开声音淡淡的：“没回来麽？”

“不去了，脚上髒，踩得屋里乱糟糟。”

“还有钱麽？”

“有。”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李余吸溜着面条，宋继开说：“今天日子很好，你可以许个愿。”

“跟谁啊？”

宋继开说：“我。”

“哦。”

李余笑了一声，他想了好一会，最后说：“哥，咱别联系了。”

“你对我很好，但是咱们这样不对……”

“……”

宋继开一直都没说话，李余低头一看，电话挂了。

周一李余照常上班，信访办的工作无非就是那些，他过去在办公室，实在不适合，他做不来表格和文书的细致活，就自己和领导商量去接待了。

李余正听一个大爷聊他子女有多不孝，老爷子很是真情实感，说的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