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沈舟曾经是那个吞下刀身的人。

可，痛苦与沈舟是割裂的，沈舟没有任何深层的东西，这是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仿若那部分被什麽存在从沈舟身上生生的抽离了。

“我会记住你，你死后无论去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同等交换，你不可以忘记我。”

谢融牵住沈舟的手，据说手指能够连接到心髒，和一个人十指相扣，就是在两颗心髒在接吻。

谢融在腐败的气味面前咬住沈舟的唇瓣，于是刺鼻的味道被替换成铁鏽的血腥，融雪时的冷意钻入沈舟的鼻腔，谢融一字一句道，“我不会给你遗忘我的机会。”

他会长久的困住这个人，无论用什麽样的手段，都不会给沈舟离开的机会。

生生世世，他不要用永远来限定，从他此刻和沈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起，直到他和沈舟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他都会牢牢的抓住这个人。

谢融和沈舟回到小洋楼，白兰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坐在沙发上。

她的眼皮红肿，神色哀痛，但到底维持住了优雅，她没有询问楼上的血迹和尸体去了哪里，强撑着精神道，“神明祭开始于黄昏，都不要误了时间，招惹神明不快，谢恒...”

白兰声音哽咽，她终是没能继续说下去，眼泪先砸了下来，泪珠滑过她的脸庞，带着破碎坚韧的美感。

任何人见了，都要忍不住疼惜怜悯。

可谁能想到，就在昨夜，她心狠手辣的杀害了自己的亲儿子。

如果沈舟不曾被拖入谢融的回忆，他此刻怕也要被白兰骗了过去。

黄昏，又为阴阳相交之时，鬼与人在将暮未暮时分会无法区分彼此，传说，这个时刻，人间与鬼界的通道会被打开，活人变死人，死人得新生。

不归镇的男女老少都在赶这一场新生，他们浩浩蕩蕩朝不归镇中央的神殿涌去。

沈舟行走在队伍中，他倒是不恐惧那些纸人做成的人类，他唯一的恐惧源头仅是牵着他手的谢融。

就在今日，如果他没有推测错误，谢融应该会杀了所有人，包括沈舟在内。

第39章  恶鬼的甜美祭品20

游行的队伍缓慢向前, 村长走在最前方，他的腰佝偻的厉害，瘦小的身材甚至经不起一阵风浪的侵蚀。

沈舟一行人缀在村民里。

白兰的神色圣怜, 她面容上的悲凄之色已然散了干净, 谢温挽着白兰的胳膊，不知是不是沈舟的错觉，他总觉得谢温的脸色白了很多。

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活人。

沈舟眸低垂, 他慢了白兰几步路，牵着沈舟手的谢融也默契的慢了下来, 他听见沈舟问, “谢融，你喜欢我吗？”

闻言，谢融神色晦暗没有回答，但他牵沈舟的手攥紧了一些。

游行的队伍吵闹, 沈舟只当是人群淹没了他的声音，他没有勇气试探第二次。

乌泱泱的一群人抵达神殿外, 他们需要先在殿外燃起圣火, 以鲜血为引, 涂抹于圣火焚烧的地方，再求神明赐福。

烧起的火焰是黑色的。

沈舟在燃烧的黑雾中看见一对金色瞳孔, 瞳孔的主人盯着他似笑非笑。

“舟舟, 我好想你。”

下一瞬, 那张脸便爬满了可怖的黑纹, 眸光冰冷, 俯视一切, 他的目光落在沈舟身上，瞳孔里却没有沈舟。

沈舟后退半步。

他撞入谢融的怀里, 谢融接住他，谢融没问沈舟怎麽了，他漆黑的瞳盯着黑雾中的面孔，无声问，“你是谁？”

黑雾中的生灵高高在上，唇瓣吐出字眼，“谢止。”

他似乎经历了漫长的沉睡，在黑暗中苏醒让他觉得格外的乏味无趣，才会回答这样乏味的问题，但显然没什麽耐心。

谢融诡异的平和，他面色平静问出第二个问题，“沈舟和你是什麽关系？”

淡漠的神明眉尖多了折痕，“被抛弃的玩意？”

他似乎对这样的概括并不满意，但由于沈舟并不是什麽重要的存在，他没有纠正自己的说法，神明目光投落，视线聚焦于谢融的脸，他平静称述，“倒是与你般配，被弃养的小狗和低劣的衍生物。”

“你在嫉妒，嫉妒你的小狗被一个低劣的衍生物占有了。”

圣火燃到一半，天空突然下起大雨，黑色的火焰被浇灭，火中的虚影一并消失，半分钟不到，雨变成雪，彻骨的寒意侵蚀岛屿。

那些纸扎的村民各个惊恐尖叫，“完蛋啦，完蛋啦，不归镇完蛋啦！”

“惹怒神明，我们都得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啦！”

他们相互逃窜，拥挤，推搡，模样比活人还要真切，无数张嘴巴讲着关于死亡的话语，尾音却是上扬的，喜乐与哀乐糅杂在一起，透出可怖的惊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