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水声与背景的泉融合在一起。

“多谢。”殷司谈扭头，双手接过，对视上目八斗，道，“你之前跟我聊到，你是‘忌’。”

“但我不想从世人的描述中认识你。”

声音伴随水雾流转，目八斗的眸子里有热切，也有风霜。记忆是片云，殷司谈始终透不过这层黑，看不清他究竟历了什麽苦。

“这是一个长久活儿。”目八斗蹲下，“我也不清楚自己，懵懂到不知道如何自我评价。”

朦胧烟气缭绕，也不碍殷司谈黑瞳如附了蝎子般，一根根视线蛰人皮肤，擡手夺杯子时，不小心蹭到了目八斗的指尖。

殷司谈嘴角噙笑，故意刺激他：“又不是相亲说爱？你对我不要那麽太在乎。”

目八斗似乎也笑了。

殷司谈压下语调，借此机会，直言道：“药先尝说，你想囚禁一个人？”

殷司谈确定这隐晦提到的便是自己，但他不知道目八斗是有多黏人。

目八斗不用想也是一副无辜劲儿：“仙师开玩笑了，我囚禁谁呢？”

昏暗的光线下，殷司谈抿了口茶，香气四溢，他呼吸平稳，泡的舒服，紧绷的神经也一点点松懈下来，困意上头。

目八斗屏息凝神，默默过来给殷司谈按摩肩膀。估计遇了水，他在环境中冷白色皮肤像有新月那麽亮，目八斗吊起口气，把殷司谈挂肩上的头发撩开。

“嘶。”

“弄疼仙师了？”

殷司谈不想说是他手太凉：“目八斗，你小子什麽都会啊？”

“怎麽。”目八斗调侃道，“仙师想娶我回家了？”

殷司谈马上配合：“自然得娶，越早越好，不让旁人盯上，反叫旁人眼红。”

“空口无凭。”

“好啊。”殷司谈放下茶杯，正好也泡腻了，突然也想逗逗目八斗。他爬上空地，浸湿的衣服还在往下滴水，殷司谈丹凤眼好似有魔力，直勾勾看着面前目八斗惊讶的表情，牵起他的手放嘴边亲了一下，“公子想我如何答应？”

目八斗看呆了，从脖子红到耳根，脸烫的都不知季节入了冬。

须臾，目八斗缓过来后迅速把殷司谈抱到自己怀里，一点儿不嫌弃他身上还在淋落的水珠，笑道：“仙师，冷不冷？”

呼吸喷洒在身上，痒痒的，殷司谈心髒快跳出来了。看来神仙池把身子恢複的不错，目八斗给他擦干头发，换好衣裳。

“我辟谷了，睡不着。”二者无甚关联，殷司谈也知道自己在编，但他现在精力充沛，完全不疲惫。

“那您饿吗，据说吃饱了会犯困，吃点东西？”

提到吃的，辟谷二字在嘴中打转，殷司谈说不出来了。

在这期间，目八斗隔一会儿就端好吃的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殷司谈看了看竹盒里热气腾腾的包子，咽下口水。

目八斗又拿来几碟料水：“仙师，你蘸一点这个。”

殷司谈没空想那麽多，他拿起块儿包子，蘸了蘸，放嘴里咬下软绵绵的外皮，借着味蕾的丰富，汁水在嘴中爆开。

殷司谈吃饭如喝汤，一口一个，噎住也要赞美一番：“吼吃。”

不过这只是刚开始，后面的菜殷司谈也叫不上名儿，只知道那是玉米排骨汤、莲花酥、辣子鸡，色香味俱全的一大堆。

目八斗没吃一口，反而更津津有味。

殷司谈不想推拒，也不愿目八斗白费苦心下竈，所以他雨露均沾，每种都不落地成功吃撑了……

殷司谈往柔软的床上一靠，暗中发誓自己近十天不会再碰一点烟火。

“目八斗，太多了，我吃不完。”

“您多吃点就好，吃不完我喂桥下的亡魂。”

殷司谈一怔：“哪个桥？”

“明日我们一起去，夜里阴气重。”目八斗过来给他裹好被褥，又突然想到什麽，顿了一下，“仙师在这里应该没有昼夜之分。”

殷司谈恍然大悟：“所以此地颠倒是这个意思。”

目八斗乖乖点头。

殷司谈真是老了脑袋转不过筋来。他开始怕万一真的有一天离开目八斗，自己成个废人。

“目八斗，你貌似从不会对我不耐烦。”

目八斗理所应当地凑近殷司谈，宝石似的两颗眼珠子严肃中还有笑意：“是吧，倘若一直这样就好了。”

殷司谈避开视线，他转了个身，蜷起身子背对目八斗：“我唐突闯入，这估计是你在这儿的住处。目八斗，留下来罢。”

目八斗狡黠一笑，扑到殷司谈裹成蛆的被子上：“仙师想我跟您一起睡啊。”

殷司谈也不知道他怎麽这麽亢奋：“目八斗——你不是瞌睡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