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八斗顺着他指的方向乖乖瞅去，点点头。

殷司谈擡臂浅浅靠近，指尖一点，幻镜息息碎光，泛起涟漪，扩大至两侧，显现出了原本样貌。小道似路非路，荒芜的像新天地。

死路都想堵一下，如此精打细算，另一头不可能没有感应。

多半被泪泉蒙了大脑，殷司谈脚步仿佛被什麽东西缠绕，他慢腾腾的挪了挪：“此处怨念多吗？”

目八斗没回答，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殷司谈的身子倏然凝固一般，连个指头都动弹不得，只有耳边传来讥笑、哭泣还有吵架声，密密麻麻地窜过大脑，徘徊不停，四周的树木几乎都在为之震动！

殷司谈彻底懵了，他活了这麽久，第一次被掌控想法。以往在天上，只知道神官最接近无所不能，届时的恐怖已然超脱他的範畴，打破了尘封已久的认知。

目八斗又打了个响指，强行让殷司谈回神，道：“仙师若觉得杂，我可以清理一些。”

“此番是我们闯了它们的地盘，本就无害的东西，到头来反而要被伤害？换个角度，或许杂才正常，能指明了道路……”殷司谈后劲儿没过，腿软地往前倾了倾，装着正经，干咳一声，“若过会儿还剩时间，要去庆典看看吗？”

“好啊。”目八斗赶紧贴上来，开始喋喋不休，“仙师冷吗？”

殷司谈看见杂草中的蚊子都躲着目八斗飞，噗嗤笑道：“天天嘘寒，你又不是冰窖，那我热，还要给我衣服扯了不成？”

目八斗眼里冒过意味深长的精光，但转瞬即逝：“仙师从哪儿得知的这个地方？”

“被人砸晕，硬生拖来的。”殷司谈实话实说，他现在每一步，都要消耗莫大的勇气，“虽然仓促了些，但还是机缘巧合，中途我一切自愿。”

目八斗扭了扭尾戒：“您还记得那人的样貌吗？”

殷司谈随意一瞟便能看见到处冰冷的铁笼与刑具，上面还残留着斑驳血迹：“他不足为提，关键是这禁术……”

若想救人，不可少的是破禁术。被触逆鳞，想也该避避风头，换个牢固且不易发现的老巢。

殷司谈走进角落，那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的禁术，怎麽看怎麽离谱，他蹲下，逐一观察眼前细小的图案。披散的头发总是垂下来干扰视线，别到耳后也会掉下来，他索性站起身，重新扎了个高马尾。

目八斗抱臂，发现了端倪：“杀那麽多人练手，还要靠角落里的泪泉迷惑人心。这些完全是拼凑一起的，跟仙师方才破的幻镜差不多。”

殷司谈看他不像吹嘘：“这麽说，你倒是得心应手？”

目八斗蜷指敲了两下墙壁，遂搭上殷司谈的肩，带着他的身子往后跳了几步：“略懂一二。”

轰——

一声速战速决的巨响仿若雷鸣，只见紫黑色的烟雾从中爆开，炸出一片血红色的手直扑殷司谈伸来！被目八斗瞪了一眼后又弥散开，如同一只狰狞的困兽，发狂难耐地卷起尘埃，遂化成一条黑线，极为兇残地劈开空气，扬长而去……

细碎空灵的哀嚎放大在殷司谈的耳鸣内、炸开……他望去，墙面除了原先沉积的髒污，缭乱的禁术几乎被除的一干二净！

原来还有个更棘手的。

“你生前可有在什麽仙门？”殷司谈脸色苍白，五髒六腑难受的一阵痉挛，看着他破禁像点烟花似的轻巧，疑心也一直下坠，什麽地方都落不到。

目八斗拐到了别的角落：“没有，不过我上过私塾。”

殷司谈愣在原地，发呆盯向铺满凝块儿的血痕，头脑风暴：“何方夫子不教人道、教的禁术？”

“他老人家年纪大，只教了我做人，如今在轮回里，不知我当了一只人人唾弃的邪祟。”目八斗语气不愠不火，背过身也不见表情，“世事弄人。”

一抹暗红扒在殷司谈的掌心上，牢牢粘着。湿润的液体一点点干涸。

破禁忌

漫天风月，循环往複。

星轨运转，黑蓝色的天边泛起一层鸢尾紫的霞光。两点黑影矗立在洁净的古堡顶端。一人高举着醉绿色长杖，一人衣袍被怒风拉扯，深深撕长了曼妙的倒影。

……

残羹葳蕤，空蕩约约。

“其他三处我大致了解了。”夜幕虚虚无无地覆来，坍塌的石砖造就了处处坑洼，目八斗抚过墙瓦，“唯独这面禁术不显，是另又被隐掉了。”

“所以要四面的禁术一同发动？方才只毁一面，并不会完全消除。”殷司谈走来，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面墙，在这混乱的环境里，确实是干净的瘆人，“为了让人错认，也是煞废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