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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魂归又一年(51)

作者:菩宝 阅读记录


她踉跄着站起身,身前是万箭欲发的皇城守卫,身后是心思难明的盛京百姓,但南诏女的心中只有一件事,她不信儿子会叛变,更不信一生机关算尽的他,会这样轻而易举地死去。

纵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于是她一步不退,迎着万箭前行。

她今日求的,不是大晟皇帝,不是南诏的仇人,她求的,是在场所有的盛京百姓,是一位母亲的心。

将军百战之身名,由她这个南诏母亲以死做背书,再合适不过。

一支箭呼啸而过,贯穿她左膝,鲜血喷涌而出。

南诏女扑通一声跪下,她艰难地擡头,凝视前方,眼瞳倒映出天空中密如蝗虫的箭雨。

箭头裹挟着风雨,高速旋转着刺入皮肉。

万箭穿心而过,原是白色的雨水浇淋在她身上,受她鲜血浸染,滑落至脚边已成淡红。

南诏女手中没了力气,羽箭从她怀中掉落,背上的宰相尸骨也不住下滑。

沖天的黑雾从她身上散开。

人群中的褚无相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

南诏女摇摇晃晃地往下倒去,心口的羽箭眼看又要被青石地砖怼得再往身体里深入,突然便有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

有人用胸膛接住了她。

南诏女用仅剩的那点力气睁眼,看向跟前的男人。

他一身月白长袍,黑发如瀑,一如二十年前模样。雨落在他肩上,溅起荧荧白光,也没将他淋湿分毫。

宰相捂着她胸前的伤口,鲜血从他指缝中溜走,他又用了点力气,却被南诏女伸手止住了动作。

“别费劲了。”她轻轻开口说。

他叹气道:“你这是何苦?”

她看着他笑了笑,气若游丝道:“在南诏人眼里,我是牺牲自己嫁给你,可只有我知道,那也是我的私心。南诏史书中留我的名字,不是荣耀,是我永生抹不掉的耻辱。我是南诏罪人,我早该在二十年前就死去,我本应像这样死去……”

宰相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像写休书那天一般,替她擦去泪水,可他的手却如幻影,只能横穿过她的脸颊,一切动作都无济于事。

南诏女的声音越变越低:“真是可笑,明知你我之间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我却将它当了真。”

宰相倾身靠近。

南诏女笑道:“我们之间,到底是错过了。”

雨渐渐停歇。

待黑雾散去,衆人看向前方空地,只见那南诏女半跪在地上,头颅低垂,面容安详,身前的箭矢将她的身体扎成了刺猬,却没一支箭,伤到她背上尸首分毫。

而她双手合抱,怀里似乎藏着什麽东西,皇城守卫举剑靠近,谨慎地将她往后一掼。

南诏女尸体轰然倒地,双手无力敞开,怀里的东西便掉落下来。

守卫定睛一看,松了口气。

原来不过一枝绿萼梅。

第 22 章

时逢春在外面等了一天,快天黑时起身去方便,这回不需要满青松指路,他借着暮色,摸着墙上挂的照片,熟门熟路进了厕所,开始放空自己。

他忽然又打了个激灵。

等一下。

刚才墙上的那张相片,黑白、下方摆着两盘水果、还供了三炷香,木框框住的那张脸,好像有点眼熟。

像谁呢?时逢春盯着天花板,脑海里渐渐绞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时逢春眼瞳巨震,彻底清醒了。

-

褚无相和戚还山回来时,只在屋内看见一个满青松,不见另一个人身影。

褚无相问:“时逢春呢?”

“我在这儿,师父。”时逢春脚步虚浮,扶着墙从卫生间出来,一点一点挪到门口,眼含热泪地望着褚无相,“您终于回来了……”

满青松直乐:“你走路怎麽这麽奇怪,腿麻了?”

时逢春看他一眼,呵呵一笑道:“不是腿麻,我是撞邪了。”

“你还挺幽默。”满青松当他在开玩笑,转头问褚无相,“时老板,那南诏女怎麽死的,这回看见了吗?”

时逢春趁他不注意躲到褚无相身后,不动声色地在褚无相背上写字:“我看见——”

“满青松的——”

“遗照了。”

时逢春写完最后一个笔画,已是满头大汗,不料褚无相偏过头含糊一笑:“你才发现?”

时逢春怔愣,他将这四个字来回咂摸了几遍,反应过来差点没疯:“这麽说,这麽说您早发现了,却不告诉我,您让我跟个死人独处?您!”您就是个牲口啊。

满青松皱眉:“你俩嘀嘀咕咕什麽呢?”

褚无相目光在满青松脚下一掠而过,他看一看屋外的天色,手往屋里照不到阳光的地方一指:“太阳马上过来了,你先往里站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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