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手一推，尖锐的针头缓缓没入荣荣的太阳穴，透明的液体被压入头颅，荣荣闷哼一声瞳孔再次涣散起来。

……

还是那片纯白色的天地。

荣荣茫茫地站在远处，左顾右盼，然而这里似乎只有他一人。他记得自己刚才正跟一个身穿宝蓝色衣服的少年说话，然后自己稍微离开了一会儿，然后那少年就不见了。

他试探性地往前走去。然而无论走多远，却仿佛都在原地徘徊，这片明亮圣洁的空间仿佛没有尽头，也没有阴影，更没有死角。他逐渐觉得浑身虚汗淋漓，太阳穴更是如锥凿般地跳痛，令他缓缓地跪倒在地。

“荣。”

有人轻声叫他。

荣荣仓皇回顾，可周遭空无一人。而呼唤他的那人声音低沉，是个成年男子的声线，并不属于先头的那alpha少年。

“荣，你回到首都星了。”

那人轻轻地叹息着，语气中抱憾无尽的失望。

“我们分明已经逃走了，带着所有的同袍，远远地逃走了……我们明明发过誓……可你……却回去了……你终于要背叛我们曾经发过的誓言吗……”

荣荣嘴唇颤抖着张开，无助地喘息着。密不透风的光明正向他聚拢，将他如蚕卵般厚厚包裹在茧里。

他没法呼吸。

他几乎要窒息了。

他仓皇地擡头，企图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但失败了。最终他发现，这个声音是从他自己大脑里响起的。

“荣。我为你背叛了我的责任、我的家庭，我为了你死在了那个偏远的星球上！死在了战火中！成为了全星际的叛徒！我死后，甚至连一块骸骨都没有留下！”那个男人沖他怒吼着，满腔怨怼，“可你为什麽又回到了首都星，又回到泽维尔身边！当年你说过的话——诓骗我抛弃一切随你离开首都星的话——难道都忘了吗？那些背叛算计，害死所有人的阴谋，你难道也忘了吗？！”

不！

荣荣一把扼住自己的喉咙，手指痛苦地抓挠着喉结，留下深深的血痕。

不，希德……我没有忘记！我、我每天都记得，我每天都在懊悔！

我回来是为了複仇，为你们所有人複仇！我死……死也不会像帝国和泽维尔低头，你相信我，求你相信我希德……

“哦，複仇？”男人冷笑着道，“你第一次的反抗害死了我们所有人，你这次又要複仇，还打算拉多少人给你陪葬才算罢休？你就是一个蠢货。什麽天才驾驶员，帝国少将，九天军团的指挥官……无论多少光环和荣誉，都无法掩盖你是个蠢货的事实。你活该被人利用，被人骗去那鸟不拉屎的石陲要塞，你以为你是为了正义和理想而战，可事实上，你不过就是个可怜的棋子罢了。”

愚蠢的棋子。

荣荣的手颓然落下，无力地摊开在膝头。

他的头垂下去，一滴泪，坠落在了掌心。

“这世上本没有正义和理想。只有无尽的、一环套一环的、剥削与阴谋。”

那滴泪在手心中闪着细碎的光，似在嘲讽他的愚蠢。

荣荣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奇怪。

自己明明弯着腰，可却没在地上留下任何阴影。

这里的光源似乎是没有死角的，他无论如何调整角度，都找不到半点黑。

荣荣眨了眨眼睛，擡头向上方刺目的明亮望去。

难道那是太阳麽？不，不可能。所以这里的光是从哪儿来的？我又为什麽会在这里？

等一下，这两个问题似乎有些熟悉。

仿佛就在不久之前，自己才刚刚问过一样。

……

“观察样本已二次苏醒，呼叫医护人员——”

“操！怎麽回事！”

“司长！这次比上次的昏迷时间还短，样本——样本可能根本是无法被催眠的！”

“样本发生喘鸣、吸气困难、呛咳！立刻进行抢救！”

几双手同时把荣荣从束缚带上解救下来，转移到了另一个平面。荣荣眯着汗湿的睫毛，看到头顶人影晃动，随即有人粗暴地扯开了他胸前的衣服，把几个圆片黏到了他的皮肤上。

“电击準备！”有人叫道。

荣荣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动了下。

随即他左手骤然擡起，一把箍住了面前人的喉管！

那人措不及防，怎麽也没想到被折磨了两轮的omega竟还有力气反抗，一声惊叫被卡在了嗓子里。而荣荣已翻身而起一把将他拖至身前，同时右手快準狠地将旁边托盘里的一把小手术刀抢在掌心，刀尖狠狠顶上了自己俘虏的大动脉。

他的心跳超速，呼吸也十分艰难，每一下都像在运作一台破旧的风箱，发出沉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