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声未歇，身子猛地向右滚倒，原来是荣莛骤然打方向改变了行驶轨迹，整个机身大角度倾斜起来。

“是你问的。”他冷漠道，“我也的确是这麽想的。”

关海喘着气从地上挣扎起来，毫不留情地斥道：“愚蠢的理想主义！omega之所以被人踩在脚底下碾，就是因为不够强！我们没有力气把欺负我们的人干趴下，就这麽简单！所以你要恨的不是什麽缥缈的世道，而是那些欺负我们的人……或者造物主！”

月华透过舷窗映在他的脸上，每一寸狰狞分毫毕现，他口中所说的仇恨勃然显现在他的脸上，阴森至极。

荣莛透过镜子反射看到了，他脸上依然十分平静：“你说反银河势力的尝试是愚蠢的理想主义，好，可我叛出银河帝国的第一步，可是你帮我迈出的。忘了？”

关海僵住了。

荣莛微微侧过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他，鹿眸寒光微闪：“自相矛盾可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啊，关海。”

如果不是关海的引领，他没那麽容易在福兴疗养院发现帝国豢养omega的证据。

没发现那些证据，他不会义无反顾地叛出帝国，成立反银河势力。

他并非怀疑关海是幕后推手……关海他，就是，幕后推手。

他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有关海在背后推波助澜。

关海这麽做肯定有自己的目地。荣莛之前觉得他是想逃离帝国的控制，组建新家园，但现在看来他对这个新家园也不满意。这样一个满腹筹算的人，当发现事情的发展与他想要的方向背离之时，肯定会再次出手干预。

这才是荣莛怀疑关海最重要的原因——他太了解关海的为人了。

“我不是自相矛盾！”关海的呼吸微微急促，“我是没想到你会带那麽多alpha来石锤要塞！这里本该是属于omega的——”

“放屁！”荣莛毫不客气地叱骂，“那麽多人能揭露福兴疗养院的勾当，但你偏偏选中了我！因为我手里有军权，而军队里九成九都是alpha！你会不知道这些alpha要随我来石锤要塞？你早就知道！你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后悔了而已，所以打算摧毁这片我们亲手搭建起来的家园！你没法对任何人任何事忠诚，你毫无信仰，这既是你的本性！”

当年关海受帝国雇佣，为帝国做研究。针对omega的实验已经进行到那麽后期了，要说关海没花半点心血，荣莛不信。

但关海还是轻易背叛了他的雇主，所以他选择了荣莛，将福兴疗养院化为焦土。

现在事态的发展不如他意了，他绝对又会另择新主。

这个三姓家奴！

关海抖着嘴唇，呼吸急促忽重忽轻，仿佛哮喘病要犯了一样。

“……你就是对我有偏见。”他扭曲着脸，狂怒着咯咯笑道，“我那麽欣赏你，那麽……仰慕你，我亲手把你推上了高台，给你带上王冠，可你永远像看垃圾一样看我……还背着我去见你那个旧情人！我真想叫你声贱人，可我他妈又有点舍不得……”

荣莛冷笑两声：“叫啊。这世上叫我贱人的还少吗？但我可以让这两个字成为你的遗言！”

“你是被偏见蒙蔽了眼睛。”关海喘着气冷笑，“怀疑你讨厌的人总是那麽容易……可背叛者永远是你更信任的人。谁知道你与泽维尔的密会？又是谁有能力组织前两天的暴/动？我可提醒你，我当时可是被关在政府大楼里呢，互助会的人沖进来都没把我救走。我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

荣莛顿住了。

他表面冷静，脑袋中却骤然掀起狂风巨浪，无数道声音争相响彻他的耳廓。

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有……不，不可能，别去想那个名字……这些都是关海的阴谋，别听他瞎说……但万一……不没有万一……

关海阴恻恻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半晌后轻慢地笑了声：“我已经上了帝国的黑名单，再回去投奔帝国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怎麽舍得毁了你呢？但别人就不一样了，那些有退路的人，总是更容易背叛些……”

荣莛用力拍了下操纵台，怒意勃发。

“你到底在说谁，快点直说！”他怒喝。

关海仰头大笑：“不不不，我可不能说，你这麽不信任我，我轻易说出来你又要怀疑我挑拨离间……我可不想让你讨厌我啊，荣莛。”

就在此时，一个弹窗骤然出现在屏幕之上，下一刻威里姆焦急的声音响彻机舱之内：

“少将！少将你在哪儿？！快回主城！互助会的那些人他们……他们自己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