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威里姆紧跟着应和道，“都回去都回去，洗洗刷刷休息一下，还杵在这儿干什麽，不累吗？”

脚步声淩乱从三人身旁经过，几乎所有人在离开时都往这边瞥了几眼，半分钟后整片空间才重新静了下来。

“……抱歉。”

荣莛干哑着嗓子，呼吸沉重道：“我刚才……太着急了。”

“哪、哪有让您道歉的道理。”赛托不安地笑了下，“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你压力太大了荣荣，”希德道。“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们来处理。”

他也很想回去休息。

狼吞虎咽地吃几口厨娘的饭，就着管家刚烧的鱼，抱抱拉里，和斯通议员下一盘棋，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完全不用担心警报声随时会响起。

可他不能。

两千名士兵还等着他做下一次的战局部署，许多还在互助会的手里没有找到，那些死去的市民尸骨还曝在天光之下无人收殓，这片土地上到处是没有扑灭的火光与黑烟。

他怎麽敢休息？

怎麽能休息？

他的喉头滚动了下，努力咽下嗓子里如被木炭灼烧过的痛意，哑着声音道：“帝国近两天内应该不会再动兵。远山霖负责下次的战力部署，希德你们去城中善后，威里姆调几个人跟我去找许多。互助会的人劫持了许多，肯定不安好心。”

几人同时应声，希德寒声道：“带上关海。说不定他知道什麽。”

荣莛攥紧拳头：“有理。”

背叛

阿钊压低了帽子，借着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行走于嶙峋的山路上。

他以前只驾驶机甲自空中途经过这片山域，从不知道这片峰峦中有路可走，更不知林石掩映中有洞穴可以藏身。

前方出现亮光，他加快脚步，艰难爬过最后一座丘陵，刚刚医治好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洞穴的入口出现在黯淡下去的天光中，有几个人影正在门口徘徊。

阿钊的心跳加快，一股脑地沖了过去：“人呢？！”

守在门口的omega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往洞穴内走去，阿钊连忙跟上。

洞穴内的空间出奇地大，无数漆黑的隧道向远处延伸，纵横交错。数不清的人影靠墙而立，藏在明暗交界处，如暗河中的鬼魅。他们手中提着灯，头顶的石笋嶙峋，在岩壁上投下扭曲的暗影。

洞穴的中心，许多被捆着手脚绑在了一座粗糙的十字架上，衣服上带着鞭痕和血迹，垂着头不知生死。

整个场景，如同一场原始而诡异的祭祀。

阿钊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大喊了声：“你们这是干什麽！”

他想沖过去把许多从十字架上放下来，却被人拦住。背光站着的omega脸上的表情晦暗，居高临下地俯视阿钊，轻缓道：“这个alpha伤害了你，荣莛不为你做主，我们会为你做主。”

阿钊惊骇地瞪着他：“做主？什麽意思……你们，你们要干什麽？”

他面前的omega仰起头，身后的影子被拉得长而蜿蜒，似游走在地上的蛇：

“荣莛已被帝国腐蚀，他和九天都是助长alpha气焰的伥鬼，必须得到惩罚。我们要拿这个alpha开刀，用鲜血证明我们守护这片净土的决心。”

四下响起附和声，高高低低，在阴冷的洞穴中回蕩。

阿钊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不……不行！”

人语回声骤然一停。在无数道幽暗的目光注视中，阿钊反手抓住omega的肩膀，急而慌地喊道：“你们要杀他？不，不对，许多又没做错什麽！我们是起了点小沖突，但他也是为了石锤要塞着想才一时情急跟我动了手……他再怎麽说也罪不至死！谁準你们把他抓过来的……我不同意！”

Omega盯着他，半晌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我懂了。”他长叹，“原来你也是伥鬼。”

一股寒意顺着阿钊的脊梁骨沖下：“……你说什麽？”

“荣莛和这个alpha要夺走你手中的枪！你用来捍卫自己、捍卫omega的枪！可你不仅不生气，还反过来为这个alpha说话？如果你自愿交出了手中的枪，那其他omega呢？他们是不是也要束手就擒，再次成为砧板上的肉，成为强权者手中的菟丝花？你还敢说自己不是伥鬼？”

“我不是！”

阿钊大喊，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滚滚而落，他的声音也因哭泣而颤抖。

“我不是……我不是要放下手中的枪！我只是、只是觉得……在这种战况下，或许让经验丰富的战士们来守护石锤要塞，会减少更多伤亡，仅此而已……”

尖锐的讥笑声骤然响起，站在洞穴暗影里的鬼魅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