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群为了钱的戏子麽，有些人会说。但远山霖却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给她们更多的选择。怀璧其罪，身为omega是错，出身贫寒可欺的omega更是错。

这种日常在首都星或许不常见，但在他出身的那个肮髒泥窟里，确实屡见不鲜。

对面的椅子吱嘎一响，原来是荣莛从厕所回来了。远山霖醒神，连忙紧张地看着荣莛问道：“没什麽事儿吧？”

荣莛失笑：“我去个厕所能有什麽事儿？上战场还没见你这麽紧张过呢。”

远山霖嗫嚅着不吱声。战场上面对的不过是刀枪炮火，然而现实中却有比明晃晃的死亡威胁要可怕一万倍的存在。

“不过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伸手将一张皱巴巴的纸片推过桌子，上面赫然写着福兴疗养院的名字，以及“欢迎omega入住，本机构包孕包生”的字样，和最下方的联系电话。

“我估计要亲自入住这个疗养院一遭，才能找到吉安娜的下落，”荣莛道。

——

接下来的两天，荣莛先是因感冒而暂停了训练，不见好后直接将自己关在了房内养病。

石陲要塞的衆人当然不会要求这位帝国少将带病训练，赛托亲自来探望后，表示需要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哪怕一直休息到服役结束也没关系。

许多更是每天準时準点去荣莛的房间门口报道，不是送药就是送吃的，然而荣莛只在他第一次来时见过他一次，等到后面再来，只见到了门口守着的远山霖礼貌却冷淡地告诉他"少将正在休息"。

所有人都以为少将水土不服，这次病得不轻。

然而无人知道那扇关着的门背后是空的。

远山霖已在城内一出不起眼的民巷里租了个小公寓。这日他照例打发完围在荣莛房外的探访者，从酒店出来后先去商场买了两套新衣服，这才往自己租好的公寓赶。

钥匙在门锁里转动两圈，远山霖推门入内，尚未擡头便先开口道：“少将我按您要求买完衣服了。那个许多今天又来了，他热情得不太正常，我怀疑他是不是赛托派来监视——”

唇边的话忽然顿住了。

一股馥郁、炙烈的多头玫瑰香味盘踞在空气中，此时正迫不及待地顺着他的鼻息钻入他的体内。他一怔，心跳猛地失控加速呼吸急促，那香味便入侵得更加猛烈，他几乎是溃不成军般怀揣着满腔的芬芳擡头向屋内看去——

采光不好的屋里黑着灯，唯有窗边有些许明亮，而荣莛正坐在那一小片日光之下。

他已完全从一个beta的模样，变回了omega。

就连非常熟悉他的人也会惊讶于性别转换给一个人容貌带来的影响。

荣莛此时看起来与平常已经没有半分相似了，身为beta浓黑上挑的长眉变得疏淡俊秀，甚至连面部骨相都似被人拿锉刀打磨过一般，锋利棱角不在，只剩下温柔与风流。

远山霖见过少将那双薄唇中吐出过无数果断的决策和命令，能拯救一整支军队如危难，披荆斩棘奔赴胜利。

而此时那双带着冷意的薄唇却变得柔软，饱满，唇角微微上翘，不笑时也带着谐戏，仿佛就是为了说情话而生。

唯有那双鹿眸无甚改变。

当那对眼睛缓缓转过来望向远山霖，漆黑的深处倒映着倦懒的白日浅光，一阵激流顺着远山霖的头顶直击他的尾椎骨，他仿佛听到了灵魂被震蕩的声音。

“这麽惊讶干什麽？”

荣莛挪开视线，低头扣衣服，"跟你说过了转换剂今天会失效。"

远山霖张张嘴，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我……我从没见过您这个样子……有点儿惊讶。”

之前在军部，荣莛并没完全变回omega，所以这也是他首次得见荣莛的真容。

迈动僵硬的脚步，远山霖走到沙发边将手中的购物袋放下：“按照您新尺寸买的衣服在这里了。”

荣莛走过来，俯身去拿购物袋中的衣服："没买太贵的吧？得符合石陲要塞常驻民的身份——"

远山霖在他靠近的瞬间猛地往后跳了下，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刺到了。

荣莛手一顿，缓缓直起身盯着他。

远山霖一片慌乱，躲闪着他的目光咳了声道：“商场里本来也没什麽好东西，您放心，我买的都是当地人平常会穿的。”

荣莛忽然笑了下。

“看我这样子不习惯吧？”他扬起眉，略带谐戏道。

“少将——”

“如果我是以这副模样被授勋封为少将，别说整个军部，就连九天军团或许都不能服我。因为我是个omega，所以我当不了兵，更带不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