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柏林站在身后，远看着他对一个无辜的人发脾气，面无表情。

半天李天川打够了，拿出手帕擦干净手往地上一扔，大步进入酒店。

服务生一愣，急忙捡起他的真丝手绢，要追过去还。

“不用给他了，你留着吧。”汤柏林说。

“什么？”服务生认出右上角的标志，连连摆手，“这个牌子的东西很贵的，我一个打工的可不敢要客人的东西，被经理知道要开除的先生。”

“那你就扔掉，或者卖到回收行。”汤柏林瞧着面前战战兢兢的服务生，觉得他可悲又可怜。

可他何尝不是曾经的自己？

无非他们就是一种人，社会最底层，最被李天川这种富二代看不起的那种人。

“他不喜欢倒车，尽量车头朝外停。”汤柏林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子，“我很抱歉不能为你做什么。就当补偿费。下班找个地方检查下脑袋。”

“不不，我没事的先生。是我不小心撞到那位先生，这个责任在我，真不用。”

汤柏林没争执，从中对折，塞进他口袋。

拍了拍他肩，他插带进入酒店，很快背影消失。

服务生痴迷地看向玻璃门，半晌反应过来，拍拍脸：“唉，这怎么人和人这么不一样？有钱的吃香喝辣，受气的只有俺们这些打工族。没天理啊，哎。”

李家家宴选在VIP厅。

汤柏林跟随李天川上楼，电梯门打开，迎面瞧见几张玻璃桌已经布置好，都是李家亲戚家眷。

男女老少坐成一片，有几个靠近电梯的跟李天川打招呼。

他看都没看，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主桌。

“小川来了。”李老爷子看见李天川疼爱的不得了，忙冲他招手，“快过来，坐爷爷跟前。这么长时间没见，个子又长高不少，你爸说你最近没忙什么，净在外面瞎玩，玩儿有什么不好，玩儿也是种本事，总比不会玩的强，是不是啊小川？”

李天川走到老爷子身旁，乖乖叫了声爷爷。

两瓶酒却献给他右手边的李章序：“叔叔，这是专门给您带的礼物，您看看喜不喜欢。”

汤柏林跟在李天川身旁，目光一扫李广印，见他一直小心翼翼拿酒杯挡脸偷瞄李章序，这才把目光抛向另一边。

费尽心思买酒，要巴结人。

结果两瓶价值不菲的茅台摆在桌上，李章序不放眼里，看都没看：“放着吧，回头让你爷爷带回家去，他更喜欢。”

第8章 08

【-】

“叔叔，您还看不上我这礼物啊，这可是专门孝敬您的，让我爷爷带走算怎么回事？”李天川朝右边的妇女使个眼色，后者会意，带两个孩子去旁桌，给他腾出位置。

坐下了，他才补下半句，“而且我爷不是医生不让喝酒，说他脑血栓。”

宴席早就齐全，李天川没到，老爷子不让吃，其余人都不敢动筷子。

李章序不理他这套，盘子里有肉有菜，还有一碗五常米饭。

百十口人就他自己在吃东西，肆无忌惮。

李广印在他面前张不开嘴，李天川一个小辈他更不放在眼里。

李老爷子看孙子被冷落，咳嗽一声：“小川，你这是带了朋友来？”

汤柏林一笑，冲老爷子打招呼：“爷爷您好，我是汤柏林，天川的结婚对象。很高兴见到您。”

李老爷子一愣，看旁边的李广印：“结婚对象？”

李广印当然不敢当着李章序的面说怎么回事，酒杯放下去，跟他含糊：“是，小川挺喜欢这孩子，年轻人愿意，当父母的也没理由拒绝，让他俩看着办吧，您就别管了。”

李章序全程吃菜，汤柏林开了口，才终于拿起面前的酒倒上一杯，问：“什么时候结婚。”

他向来不对大哥的儿子有好脸。

当啷一句，李天川又惊又喜，忙说：“还没定日子，让小汤看着办。”

“哦，看着办。”李章序嚼了一遍这答案，觉得有意思，手掌搭在他椅子背，隔着李天川看汤柏林，“怎么个看着办法？”

他话语不算客气，戏谑，散漫，还有点咄咄逼人。

隔着李天川，汤柏林面对这位长辈也没露怯。

一笑，规规矩矩回答李章序：“顺利的话，差不多月底能领证就行。”

李章序笑了声，没接话，眼珠子盯着汤柏林白皙的脸，一盅酒仰头而尽。

在座各位都穿的华丽板正，只有他穿了套意式西装，领口敞开，黑发朝后拢，一双黑眼珠阴鸷又散漫，好似一条蛰伏的蟒，随时能咬人。

李家这些人都有些怕他，老爷子也不例外：“章序，小川，人都到齐，咱们就开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