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泪痕，姜葵抬头对晏思道狡黠一笑，说了几句看似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看过花和草、山与海，我发现以前我的眼睛里只有你，太贫瘠了。

“人不是非要爱上另一个人才能活下去。现在我能爱的有太多，不是人也行，不是你也可以。

“晏思道，一命换一命，你不该救我的。”

我活过来，不要再爱沉沦在下面的你了。

第29章 暗棋

乔放不清楚新年之夜那个屋内发生了什么，只知在隔日清晨，晏思道让他叫白医生过来，准备注射新一周期的药剂。

在离开厘心岛前，晏思道要确保姜葵没能力再跑。

白医生被乔放带到楼上，进屋看见窗边静坐着的姜葵。姜葵头发长了一些，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动小桌上的军棋。若是忽略那把轮椅以及脖子上的几处红痕，场面可以称得上是岁月静好。

“白医生好，新年快乐！”看到他，姜葵没有以往见到医者的恐惧。一句乖巧的问好听着像客套，也有着潜意识滋生出的讨好。

“今天打针的时候轻一点儿可以吗？”姜葵笑着说，“今天不太舒服，不想那么疼，会疼好久的。”

白医生愣了愣，自然是应下，随即打开随身带来的医药箱开始准备。

一旁的乔放则挑了下眉，觉得姜葵的语气像极了从前为自己争取好处的性奴，楚楚可怜的背后大约全是算计。

这种令双腿没办法出力行走的药剂每个周期要打两针，两针过后需过一个小时左右的观察时间，白医生才会离开。

等待期间，白医生和乔放在一旁站着。

姜葵摆好棋盘，问白医生：“要来一盘吗？我可以教您，您也好坐着休息会儿。”

白医生没有回答，尴尬地扭头看乔放。乔放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白医生不懂这些。”

姜葵轻笑，哪是什么不懂，分明是晏思道不准。他把背过去的暗棋棋子一枚枚翻过来，边翻，边自顾自地说：“其实很简单，我只告诉木槡姐姐一次，她就学会了。军棋没有复杂的规则，就是一级吃一级——高级别的棋子可以压死低级别的棋子。有意思的是，最高级的司令遇到埋好的地雷会死，最低级的工兵却有办法排除地雷。”

乔放问：“所以你喜欢操控工兵？”

“不。”姜葵“啪”的一声翻开写有“炸弹”的棋子，“司令不怕工兵，但会怕炸弹。炸弹可以和所有高处者同归于尽。”

听到这句“同归于尽”，乔放隐隐感到背后发凉，不禁怀疑是不是姜葵和晏思道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身上的狠戾在散发时竟游刃有余，和这一年来充满任性和阳光的姜葵简直判若两人。

白医生离开时，乔放去送他。姜葵在阳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没了刚才无害的笑容。

恰逢晏思道处理完公事。他走过来，大手从后方绕过来摸姜葵的脖子、锁骨。

手很快就被甩开。

晏思道偏要再抚上去，拇指摩挲着昨夜留下的吻痕。“还在生气，傍晚让木槡过来陪你下棋？”

姜葵拒绝了这个“奖励”，并强调以后都不要木槡再来。

晏思道问：“理由。”

姜葵答：“她喜欢你。”

木槡的父亲一直在花店为晏思道做事，他深知晏思道不是善茬儿，因此多次阻止女儿过来。然而那时木槡还是来了，做了晏思道的又一双眼睛。

无论姜葵是为了保护她不参与进来所有纠葛，还是出于微乎其微的嫉妒，晏思道都没有答应。于是木槡依旧在每个工作日下班过来，陪着姜葵下下棋，聊聊养花种花的方法，直至初春到来。

对于这样的结果，姜葵久违地发了次脾气，摔碎了一个花盆。

乔放过去收拾，无奈地同他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明知道你越倔，四哥越会让她过来。姜葵，春天要来了，你应该明白怎么让自己过得舒心。”

姜葵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书，没有回答。

他当然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才一定要想方设法确保木槡能来。

木槡可以是晏思道的另一双眼睛，也可以是他了解屋外的眼睛。没有什么比站在恶魔身上眺望最危险又最安全的。要寻找海岸线，他必须做出每一种尝试。

半个多月未见，木槡从父亲口中听说了姜葵离家出走的消息，却没想过再度见面，姜葵会坐在轮椅上。

乔放解释，姜葵坐轮椅是因为骑自行车摔倒了，腿需要养。

木槡点点头，没有多问。

他们都知道这是谎言，但每个人都不否认的谎言也可以成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