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下起了小雨，还好季婉林有准备，她撑着伞跟在许裴之身后，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找到两位老人家的墓碑。

许裴之目光平静地看着季婉林，“我想单独和他们说说话。”

季婉林没办法拒绝这个要求，虽然她现在很不想离开许裴之身边一步。

将手中的伞递过去，季婉林只能去那边亭子里避雨，远远看着许裴之的背影。

许裴之跪在潮湿的大理石砖上，指尖颤颤去碰墓碑上张贴着的黑白照。

“爸、妈。对不起……”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一件糟糕的事情都不提，只沉迷在往日美好的回忆里。

说到最后，他低声喃喃：“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们了。你们是不是也想我了？”

瘦白的手腕伸出袖口，露出斑驳的青紫，还有他藏起来的刀片。

“我这辈子，都没好好孝顺过你们，下辈子，我还投胎做你们的孩子好不好？你们别嫌我……”

锋利的刀片滑过手腕，许裴之的额头抵上冰凉的墓碑，那只手随意搭着，红色的血液混着雨水，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度逐渐剥离，他的意识也逐渐消散。

就要结束了，许裴之这糟糕的一生。

季婉林离得远，等察觉不对时，已经太迟了。

鲜血混着雨水流下台阶，像是他这血色的一生，漫长无望。

季婉林抱着许裴之单薄的身体，慌乱地想捂住那一直在淌血的手腕，语无伦次地喊着许裴之，可怀里的人嘴角挂着甜静的笑，再也不会回应她一句了。

他的生命彻底结束在这短暂的自由中，毫不犹豫地离开，迎接属于他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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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辈爱情结束~

第108章 .我才是在救你

这个故事很长，可又不是那么长，仅用半个小时，季婉林就叙述完了。

季琛一时间接受太多信息，都失去了言语。

与季婉林所讲述的完全不同，季琛的记忆里，季柏洋是一个极为爱妻的人，而许裴之的死，也是因为一场意外。

季柏洋十几年未曾续弦，身边也未曾出现过一个哪怕床伴，大家都传是因为悼念亡妻。

以往种种听起来，都太过玄幻了，和季婉林口中所比，天上地下，悬殊太过。

季琛一直以为季柏洋的讨厌之处，就在于太过重利，掌控欲太强。

如今看来，都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季家？还要辛辛苦苦留在老爷子身边，为他做事？按你的说法，你应该恨死了他才对。”

季婉林蓦地提高音量，“我当然恨死了他！我甚至能给你列举出十种不带重复的杀人方案！！！”

她的声音又蓦地低下去，“可是我不能……”

季琛似是不解，“为什么不能？他现在年过七旬，根本反抗不了你。”

季婉林说：“他带走了爸爸的身体。”

“什么？”

季婉林恢复冷静，语气却也难掩愤恨，“我早就受够了，每天和他虚与委蛇，还要听他命令做事……”

“可爸爸还在他手里，我甚至不知道季柏洋怎么处理的他，没有火化，没有土葬，我不知道他把爸爸放在了哪里……”

“我隐忍这么多年，只想带爸爸走。凭什么爸爸死了都要在他手里不得安生？！？！”

季琛只在照片里见过这位长辈，君子如玉，如磨如琢，他想，如果许裴之还在世，看到季婉林这样，反而才不能安心离去吧……

这么想着，情不自禁就说出了口。

可季婉林并没有听进去，“你不懂，他有多渴望自由。”

季琛：“在他用刀片划开动脉的时候，他就已经自由了。”

季婉林蓦地怔忪。

季琛这句话，像是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记忆。

良久，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季琛，“我很意外，你和季佟光说了一样的话。”

季琛抬眼看她，只能触到阴森森地恨。

“什么意思？”

季婉林：“季佟光在爸爸的葬礼上，也说了这句话。”

季琛莫名被噎了一下，眉头蹙起来。

“我真的很讨厌季佟光，他什么都不在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季柏洋一样自私。”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眼睛长得像爸爸，你以为他有那么好命？”

“季柏洋对他的容忍度很高，即便我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季柏洋留下我们几个，或多或少，都有相似爸爸的地方。”

“而季佟光，他是最像季柏洋自己的一个人，他能证明这是许裴之和季柏洋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