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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种诱饵(182)
作者:鸦无渡 阅读记录
费慎看着蹲下去放声大哭的女孩,身体每一处都叫嚣着疼痛,面容却毫无波澜。
他说:“你有想救的人,我也有,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现在还来得及……”
……
遥迦在房间待了两个小时,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
只是女孩重新露面时,仿佛丢了三魂七魄,整个人筋疲力尽,宛若经历了一场浩劫。
秦一舟面容严峻不已,将遥迦送走安顿好后,又回过头去找费慎。
“你俩聊了些什么?”
费慎避而不答,只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郁南镇里闯进了一个叫孟不凡的男人。”
“记得,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秦一舟云里雾里,却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费慎说:“他胃里藏了一小瓶药,被邵揽余拿走了,你知不知道在哪?”
秦一舟突然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小瓶药经过成分检验后,就被密封保存好运送回了柏苏,至今还锁在邵家私人实验室里,一直没人动用,邵揽余也未再提起过。
看见对方的反应,费慎就知道他肯定清楚,立即说:“给我,我有用。”
秦一舟愣了愣,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恼火的表情。
刚才两人神神秘秘在房间密谈两个多小时,出来问谁也不肯说,现在费慎一上来就问自己拿药,却又半句真相都不愿意透露,换谁都得有点火气。
“抱歉,那药是邵先生让我保管的,没经过他同意,谁都不能拿走。”秦一舟冷冰冰说。
费慎换上了命令的语气,一字一句重复:“给我。”
对视片刻,秦一舟气笑了。
“费慎,这里不是科谟,我也不是你的佣人,最好收起你的少爷脾气,你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伤养好,其余不该插手的别管。”
尽管不清楚内幕,可秦一舟知道那药就是个成瘾性极强的毒.品,对脏器的损害巨大且不可逆,一旦沾染基本没救。
无论费慎想拿去做什么,他都不能轻易松口,否则以对方此刻心理和身体状态,极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然而费慎一句话不说,就那样盯着秦一舟看了很久,久到秦一舟以为对方哪里不舒服,刚想叫医生才终于听见费慎开口。
“我比任何人都想活着见他。”
费慎神情极度平静,平静得不正常,可正是因为这份平静,能让人清晰感受到表面之下那份坚不可摧的执拗。
“我必须去找他,只有找到他,我才能救我自己。”
那个瞬间,秦一舟心头仿佛被人重敲一记,突然咯噔了下。
如此冷静又执拗的神情,他曾经只在邵揽余脸上看见过。
哪怕还站在病房,但秦一舟已经预见到,自己阻止不了了。
他们任何一个,他都阻止不了。
第122章 雪融
会客室雅间门打开,遥迦在士兵的护送下,缓步迈入其中。
少女的脊背笔直,几不可察地向主位上的人微微颔首,不冷不热道:“先生。”
席未渊眼神和善地看着女孩,含笑嘉奖:“遥迦,这段时间辛苦了,你做得很好,欢迎回到忏摩。”
遥迦面色并无变化:“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席未渊笑意加深几分,像是颇为满意。
“来,我为你介绍一位新成员。”他将手搭上坐在旁边的邵揽余肩膀,轻轻一拍,“邵氏集团董事长、太平洋洲际最年轻的军火商,邵揽余邵先生,你们算起来也是老熟人了,应该不用我多介绍。”
从进门那一刻起,邵揽余的目光便落在遥迦身上,表情几乎称得上亲切随和。
“遥迦以前倒是没和我说过,和席先生也有一番交情。”
席未渊道:“倒不是和我有交情,而是我那位下属易绛福气不浅,机缘巧合下结识了遥姑娘,我看遥姑娘聪明伶俐,便没忍住请过来做了忏摩的小谋士,阿时不会介意吧?”
邵揽余淡笑着:“这孩子文静内敛,性格不争不抢,现在进了你们忏摩,还得劳烦席先生多看顾着点,别让人欺负了去。”
席未渊从善如流:“有阿时在,谁敢欺负这小姑娘。”
遥迦静静听着他二人唇枪舌战,少顷过后,她向邵揽余打了声招呼以示礼节,接着面向席未渊道——
“先生,我想见见阿景,这么多天没陪在身边,她会害怕。”
听见“阿景”俩字,邵揽余眼底闪过一丝暗涌,又不动声色掩饰过去。
席未渊却没回答,只道:“去找易绛吧,他在等你。”
遥迦敛眉垂目,收下了这条提议,转身走了出去。
待人离开,席未渊对邵揽余道:“阿时,你跟我来,我们去一个地方。”
邵揽余本以为又会是监控室或刑讯室之类的,这些天对方已经带他在基地里转悠了好几个地方,明面介绍实则警告威慑,让他断绝从基地重重守卫下逃出去的念头。
今天却有些出人意料,席未渊带他来到了一座小仓库附近。
小仓库上了锁,应该许久没人来过了,灰扑扑的色调显得十分老旧,门锁也是最普通的钥匙锁,与基地里其他恢弘奢华的建筑有些格格不入。
席未渊叫了个手下,用钥匙把小仓库的门打开。
一股陈旧枯乏的气息钻进鼻孔,仓库外观与内饰风格迥异,室内并未存放货物,而是放了几张简单朴素的家具。
尽管家具很干净,里面环境也很整洁,但邵揽余仍是一眼能感觉到,这房间很久没住过人了。
勉强能称之为房间的仓库,里面没有一扇窗户,席未渊踏进去,身影没入黑暗当中,很快模糊起来。
邵揽余伫立在门口,步履不动,身后那些士兵往外退了几米。
房间里的席未渊说起了话,声音不高不低传来。
“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住了很多年,十八岁之前,我没有看见过的白天的太阳。”
他像是在与邵揽余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离开柏苏后,我父亲为了活命,不得不带着我加入忏摩,只不过那时候忏摩还不是忏摩,它叫叛乱组织血刃,一个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的地方。”
“我是父亲的弱点,父亲想要我好好活着,所以他只能一切听从组织的安排,用自己毕生所学去换我这条命,他没日没夜地待在实验室里,熬坏了自己的身体,生病最严重的时候,血刃头领终于答应让我和他见一面,他告诉我,他做错了,他不该背叛邵家,不该亲手将自己所有退路堵死。”
脚步声缓慢挪动,席未渊似乎坐了椅子上,口吻释怀却又遗憾。
“我被软禁了十年,那十年里我总是在想,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我是不是能一直陪在阿时身边,替你挡去所有痛苦和灾难……可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连父亲都保护不了,我要怎么去保护你?”
模糊的身影沉寂在黑暗里,他带着一身黑暗靠近,分明近在眼前,却如何也看不清轮廓,好像他生来就是复杂难辨的。
“阿时,我没有想过背叛邵家,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我无法带着一个臭名昭著的血刃来见你,我只能将它清理干净,这样我才能确保你不会受到伤害。”
席未渊说:“我知道,我做错过事情,但你不能将那些错都算在我一个人头上,我没那么神通广大,可以预料到所有发展,我自始至终想的,就是要守在你身边。所以这一次,就这一次,让我保护你好吗?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我身边,等我送一个最干净的世界给你。”
邵揽余始终立于原地,外头有阳光照过来,却被那一道门槛隔开,形成了影子。
阳光断在两人之间,一明一暗,界限分明,似乎永远都无法交融。
邵揽余噙着淡淡的笑,在席未渊说完那一刻,他转过头,看见了不远处正迎面走来的斑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