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譬如朝露(125)
作者:松风竹月 阅读记录
“你要我怎么做?”
“你说你在被我折磨,那我呢?我也一样啊!”
秦思意的耳鸣在加剧,说这些话时,心跳也不甘示弱地试图将其压过去。
他几乎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耳边就只有杂乱且重复的声音。
钟情在他眼里流露出被剥离的沉重,布满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将少年气都变成了绵密的苦涩。
但对方的眼睛还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分外倔强地不愿承认他所说的话。
“我只是想和之前一样,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
钟情的冷郁和秦思意不一样,它更多由残忍和漠然构成,哪怕此刻正祈求对方的施舍,听起来也像是一种恫吓。
他将秦思意的手腕扣住,强硬地从自己的领口拽了下来,在此之后却并没有松开,而是始终不知收敛地攥着。
“就算只拿我当个消遣,至少也该给我点甜头吧?”
“我是你在路边碰到的一条狗吗?心情好就摸两下,摸够了就把我踢开?”
钟情诘问对方,胸口随着逐渐急促的喘息而起伏。
他几乎没有在别人面前感到过委屈,可是秦思意实在是太坏了,坏到钟情只需要看一眼对方冷淡的表情,他就克制不住地觉得,从心脏到眼眶都仿佛湿淋淋。
“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我不想讲话了。”
秦思意真的很难分清两人的对话。
自鼓膜内侧产生的噪音越来越响,从最初的窃窃私语变成蜂鸣,又在钟情说话的时间里变成了如同尖叫般刺耳的声音。
秦思意只想把耳朵捂上,想躲进被窝里,什么都不要再出现了。
他干脆任由钟情拽着,兀自开始往床铺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含糊地低喃:“好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起来就都会好的。”
钟情阻止他,不依不饶地跟上去,迫使秦思意在床边停下,重新与之对视。
后者看见钟情的表情又变得和前夜相似,棕黑的眼仁隔着水雾,像是浸在玻璃器皿里的黑色珍珠。
秦思意害怕钟情又会哭。
对方的眼泪于他而言就如同驱邪的圣水,只消沾上一滴,丰茂的哀抑便化身对罪的惩罚,携着那些不该出现的声音,试图纠正一切般在他的躯壳里疯狂滋长。
他于是胆怯也卑劣地去抚钟情的眉眼,一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颊,颤颤巍巍地将自己的侧脸朝对方贴过去。
秦思意的睫毛碰到钟情的耳廓,呼吸则扑簌簌沾到后者的皮肤上。
他现在看不见也听不到对方想要做些什么了,只能迟钝地将下巴靠在钟情的肩膀上。
秦思意掩不去那些困扰他许久的幻听,只好用一种没能盖过耳畔嗡鸣的声音问到:“这样你会满意吗?”
“这就是我能给你的所有的偏爱了。”
他长久地与钟情拥抱,思绪在这个过程里兜兜转转回到最初的问题。
如果像对方所期望的那样,他是能够被邀请作为舞伴的女孩,那么现在他是不是就有资格去亲吻对方?
“钟情,钟情……”
秦思意学着很久以前的自己去呼唤钟情的名字。
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回应,稍停留了几秒便继续下去。
秋夜的晚风将他的嗓音吹得清泠泠。
钟情听见秦思意闷在自己的肩上问:“要怎么办才好呢?我已经说了很多谎了……”
第102章 使命(倒v结束)
『“我也想和你偷情。”』
时间临近圣诞,夹着雪花的雨飘得很轻,携着风钻进衣领,平白让人想起两个月前的高地。
往年因安全问题而取消的狩猎活动在这年重启,经由筛选后,从六个宿舍报名的学生中各留下两组,在秋末前往北方山与海环绕的猎场。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秦思意最终和钟情一同入选,成为了斯特兰德的四位猎手之一。
或许是为了提前让他们适应,离开L市的当天刮起了几乎能将伞面掀翻的大风。
秦思意在去年冬天送给林嘉时的围巾被吹得直往后扬,像一条吊起的锁链,紧紧套在后者的脖子上。
林嘉时没有报名,狩猎的时间与一场马拉松赛冲突,而他已经不需要多余的绩点,比赛可以获得的奖金成为了更能吸引他的东西。
他送秦思意和钟情上车,在窗外看着车里的两人古怪且尴尬地保持着距离。
后者别扭地将脸转向了车厢的另一侧,秦思意则始终飘忽地垂着眼,叫人不知该用木讷还是失神去描述。
林嘉时担忧地望着校车渐渐驶远,在离开街巷前最后发出了一声怪响。
‘砰’的一下,仿佛有谁凭空在那条路上开了一枪。
——
抵达的头一天,学校并没有安排特别的活动。
一行人从机场转往猎场附近的一座城堡,在与各自的向导打完招呼后便回到了房间。
秦思意在上楼时注意到城堡里还有一批同样来狩猎的商务旅客,其中几人稍稍带着些R国的口音,听起来应该不是当地人。
这样的猜想在晚餐后得到了验证。
尚未步入社会的学生们在会客厅与先前的游客相遇。大人们在威士忌与雪茄的气息里从容攀谈,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少年则学着他们的模样,故作轻松地倚在壁炉前的沙发旁。
秦思意的目光始终聚焦在舍长身上。
对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屏风后的陌生人表现出过多的好奇,他仿佛怀着强烈的不满,自始至终都朝着那个方向摆出一副像是要诘责什么的表情。
秦思意认为对方大概是在看那几个R国人。身材高大的青年揽着一旁女伴的腰,杯中的冰球稍与玻璃表面碰撞,后者便随之轻笑,露出颈上与她的瞳色相称的昂贵珠宝。
男人在离开会客厅前大大方方走过来打了个招呼,舍长冷着声回应,在道别语都结束之后莫名补上了一句:“希望你会感到愧疚。”
“当然。”男人说罢,笑着同女伴一道离开了。
十月份的高地已经到了足够让人感到寒冷的温度,秦思意数着壁炉里火苗的噼啪声,在几次爆燃过后,端着一杯果酒走到了舍长身边。
“你们认识?”
他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火光同时在他与舍长的眼里点起不同的色彩。
壁炉里的火焰烤出樱桃木温暖的香气,后者的眼神却还是冷的,阴郁地盯着阻隔了那道背影的门框,在愤恨里古怪地添上了无可奈何。
“那是阿廖娜的未婚夫。”舍长停顿了一下,“我想我应该提起过,阿廖娜是我的妹妹。”
“可是……”秦思意不知该怎样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一个词卡在嘴边,再也无法继续将话接下去。
“阿廖娜并不爱他,是我们的父亲希望她这样做。”
说到这里,舍长又留下了片刻空白。
他将视线收回来,转头往秦思意的眉间看,那眼神似乎笃定后者能够明白他接下来的话语,沉重却了然,像从平静的湖面望水底再不可能浮起的落石。
“你知道的。这是我们与生俱来,为了家族的‘使命’。”
对于现在的秦思意来说,‘我们’这个词其实并不正确。
他已经没有了要为之付出的所谓家族,仅剩下随时可能向他施加痛苦的血缘者。
但他还是读懂了这句话,几乎不曾犹疑地将它类比作雨夜露台上,俯在玛蒂尔达身边私语的钟情。
金色的酒液映着灯火漾进秦思意的眼底,长期失眠所产生的血丝被染成水面晃悠悠的波纹,它们清冶地随着眼波流淌,越过青苔似的沙发,落在钟情舒展的背影上。
如果玛蒂尔达算是舍长口中的‘使命’,那么在后者眼里,他是否便是那个应当被嫌恶的角色?
秦思意从不承认自己对钟情的诱导,可他确实那么做了,也清楚地明白自己的错误。
然而在此之后,对于该如何补救,他却束手无策。
上一篇:室友他想当我男朋友很久了
下一篇:夜间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