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梯(66)
“呵,小东西性子还挺硬,跟你爸爸一样……不过你爸也才熬了八天,你呢?能坚持多少呢?”
“你不能碰他,不是答应放过孩子的吗?!”
是个三十三岁的女人,眉清目朗的干净,像是一幅漂亮的工笔画,细致眉眼,哭起来的时候鼻子会通红,是个能激发起别人保护欲的女人。
女人在哀求。
中年男人仍旧彬彬有礼,笑着说道:“那你得看,骆驼是想要护住谁了。”
“小孩子容易死,不像大人,大人不想那么轻易死,你说是不是?”
……
砰砰砰……噩梦一般的拍门声,门外的男人在轻笑、女人在尖叫。
他不想承认那是他妈妈,徐秋阅不是这样的。
他的妈妈才不会那么歇斯底里毫无形象的大喊大叫,他的妈妈明明一直都是温和的,像是一团阳光般。
怎么可能那么凄厉?那根本都不能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
作为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痛苦呢?
“你别碰他——”
无数双脚踩在地板上,远远近近,凌乱又细碎。
“我们得保证你永远是我们这边的,为了表达诚意,我们特地为尊夫人带了一些心意。”
男人终于停下,温柔的循循善诱道:“放心,‘海市’将是尊夫人永远的供应商,另外,尊夫人唱歌真好听,骆驼好福气。”
脚步声终于停止。
女人求饶,尖叫的声音渐弱。
人物一个个退场。
背景音乐是那个代号叫骆驼的男人在电话的另一边紧张的喊叫和嘶吼。
路从期朝着那扇门行了一个标准的退场礼,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看着自己房间那扇紧闭的门。
门又被涂上了层新的乳漆,抓痕和血迹早已不见。
房门被打开,里面关着的小孩被放了出来,已经慢慢长大,个子窜高,像是伪装成黑夜的野兽。
路从期觉得口渴了,赤脚从房间一路摸黑到客厅,他一个人自导自演,自虐般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安排成一场场话剧。
他可以是所有人,却唯独演不了他自己。
路从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主卧的方向,遥遥敬了一杯。
卷二:序
“我是平静的光,满溢的渴望,在阴沉的雨或晃眼的阳光下,我想要一个背叛你的真理,忘却在我的热望里,像逃亡的翅膀创造自己的云。”
“我曾经是他,我自己用青春的反叛玷污了他。”
——《守灯塔人的独白》
卷二:第三十二章
“他们的心里有病,故真主增加他们的心病;他们将为说谎而遭受重大的刑罚,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
那是一个动荡国家,政治混乱,经济萎缩。
也是一个外界带着偏见的国家。
位于世界三大毒品产地之一的金新月。
据说北美的一些发达国家正嚷嚷着让四氢大|麻酚(THC)合法化,这些人离不开他们。
这在将来又会是一笔畅通无阻的销路。
骆驼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正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听声音来的人挺多。
他垂下脑袋,略微转动了几下手腕——铁链磨的他手腕上的腕骨都露出来,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暴露是迟早的。
帕夏怎么可能容忍第二次失败?
地下室又干又冷,沉重的铁门开关将外面湿冷的空气卷进来。
骆驼耳朵一动,敏锐的觉得自己可能是已经被转移了地方。
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在他不远处停下。
骆驼有点怀疑自己还活着的可能性。
他稍微动了动脖子,用来固定他脑袋的铁质脖套顷刻收紧阻断着他的呼吸。
随即,蒙住骆驼的眼罩被人拿下来。
不知道是第几天,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人。
来人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新奇的物件,一双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转动了一下,浓重的眼睫垂下——像是一副骇人的金属利刃。
“呵——我就知道你会亲自来,帕夏,你逃出来了?”
帕夏是典型的也门人长相,嘴里嚼着恰特叶,听见这话心情极好似的一弯嘴角,将嘴里的碎叶吐了出来,慢慢度着步子问道:“听说你们中国有扒皮抽骨之刑,有没有觉得亲切?”
说着,朝着骆驼的腿部看了一眼。
骆驼整个人跪在特质的铁床上,弯曲着的腿暴露在空气中——其中一条早已经血肉模糊一片。
帕夏觉得此情此景毫无美感,不怎么满意的咋舌,而后用手中的匕首将那些烂肉扒拉了一下,露出里面的筋腱,血管,白森森的骨骼。
那只腿早已经失去知觉似的一动不动,过了会儿才反应激烈的抖动了一下。
像是刀俎上已经被宰割的肉糜,只是神经末梢迟钝的反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