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梯(15)
然后转身看见已经跨进门的路从期,路祁聪的语气直接软了下来,从那满脸的不靠谱和粗糙当中挤出几滴柔和来:“从期,你把这小子送你阿姨家,看着他别让他乱跑,听见没??”
说着路祁聪那糙老爷们直接把碍事的闻严给推到了一边,似乎觉得闻严的存在耽误了他们父子团聚般。
闻严心头一紧,对着路从期那样一张洁净看着书生气十足的脸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
“好,爸,那您注意休息,您今晚还回去吃饭吗?看起来还要加班?”
路祁聪头疼的摆摆手,觉得再大的火和郁闷对也冲路从期发不出来,只好胡乱点头。
路从期轻门熟路的将书包放在木制简易沙发上,看起来这一对狗父子短期之内还不打算走,仍打算来碍他闻大爷的眼。
闻严心里的厌恶压抑的他眼睛都红了,于是别过脑袋打算留一个眼不见为净。
糙老爷们路祁聪听见这话心头一热,望向小绵羊一般温顺的路从期,总觉得这娃的性子忒软了一些,跟个姑娘似的对谁都是好声好气的。
然而娘们唧唧的儿子已经拔葱般的长得拔高,脸上却仍带着孩子特有的奶油般的柔和。
路从期其实长得并不是女相,只是跟着他妈学来了一身的读书气,看起来安静的很。
这个安静的娃偏偏还是个逢人就笑的好脾气主,倒也没见谁跟他急过眼,他身上总有那种沉静,不是孤僻,只是在他身边的时候再聒噪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路祁聪心里的烦躁已经消了一大半,走上前想爱抚的摸摸自家儿子的脑袋,表现一下他父亲的慈爱来。
结果突然瞥见路从期留着极不符合他70年代夕阳红的审美标准的发型,爱抚的摸摸头变成一顿猛搓和一记爆栗:“赶紧把你头发剪了,盖住眼睛了都,剃个寸头不行吗?就像我这样的。”
路从期抬头看了看路祁聪那张国字脸留着能够瞥见头皮的发型,顶着一脑袋被揉乱的头发,平静的后退,绕了一圈才朝着闻严这边的方向走过来。
他熟络的冲着被留下来的几个实习警察打招呼,一边看着路祁聪风卷残云的离开,长吐了口气——可算是保住了发型。
实习警察还冲着闻严不知轻重的开玩笑,嚷嚷着用对待不肯配合的嫌犯的方式让闻严抱头蹲下来,准备给这个刺头一点颜色瞧瞧。
闻严死不配合的说一句顶一句,冲着两个警察呲牙咧嘴,硬是不肯败下阵来。
像是牙都还没上齐就冲着别人咬的小狼狗,没什么威胁力。
路从期观战了一会儿,直到听见那些实习警察越来越没分寸地说道:“真该让你父母好好教教你,这么小怎么说话呢?你眼里还有没有害怕两个字?”
觉得再也忍无可忍的路从期挡在闻严的面前,冲着两个小警察温和而又克制的说道:“他是闻叔叔的孩子,不要开这种玩笑。”
路从期这种身板和脾气对着两个年轻人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但是他的这句话却让面前的两个小警察吃了哑炮一般,一脸歉意的看着路从期身后的闻严。
实习警察张张嘴准备说些什么,奈何路从期将闻严挡的严严实实。
闻严不留情面的,盯着面前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路从期就极为耐心的蹲下身来,将眼睛笑成了两座小桥。
桥下盛着两汪真诚和善意出来:“跟我走吧。”
毛还没有被顺下来的闻严抬头睨了一眼路从期,看到了他眼中的真诚和善意,张口却刺道:“凭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互相打量了彼此一眼,而后都默契的扭过头去,表情都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路从期是觉得这个人实在是个刺头,仔细斟酌着词汇,觉得顺着他也不对,逆着他也不对。
而闻严只是因为距离路从期太近,近到他混身憋屈的怒火发不出来,只忙着打量眼前人的五官。
用眼睛将这人的样子描摹了一个遍,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暗自承认这男的长得真好看。
反正他是将这人胸牌上的名字和学号给记清楚了。
路从期没有过于熟络的跟闻严肢体接触,只是拿过他刚刚放下的书包,耐心的对着闻严说道:“不要在这丢闻叔叔的脸了,你得跟我走。”
哈?!放啥屁呢?!你以为谁愿意赖这不走了是吗?
闻严一肚子窝憋着的火气找到了发泄口,腾的一下站起来准备回骂过去的时候,却看到路从期仍旧是那样一副温和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嘲讽和讽刺的意味,甚至说的情真意切,诚意十足。
他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过往他一次也没有进来过的地方,突然之间好像觉得好像离那个已经死去的人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