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梯(143)
闻严念着这个名字,一声又一声。
他将手伸入裤里,一边念,一边动。
最后越念越急,闻严呜咽一声,蜷缩起身子,满腔的思念顷刻四溢,决堤般堵也堵不住。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念过这个人,一时忘了自己是谁,摸他的手是路从期、急促喘息的是路从期。
闻严觉得自己被割裂了,身体和思想变成了两个人,他被全方位的占有着。
他跪在床上,多日以来的紧张、害怕,汹涌的不安和思念无处排解。
“路从期、路从期、路从期……”
到了最后定心咒一般,闻严烦躁的心情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并且越发的清明,他蜷缩在硬邦邦的床上,眼睛被夜色照的发凉,无惧又冷静。
有人睡梦中咒骂了一句,而后翻过身。
闻严数着日子,在手臂上用指甲划了一道血痕。
第一次,他挺过来了。
.
路从期在市局门口大闹过一次,其实很少人知道。
他从学校那个训练营跑了出来,丢下一群瞠目结舌的老师,狼狈的来到市局,被正准备出去的孟施和路祁聪看了个正着。
路祁聪当即眼皮一跳,上前不顾一切的拽着路从期往他自己的车里拖。
路从期当然不从,死咬着牙不往车里走。
而这期间,孟施就兀自叼了根未点燃的烟,眼睁睁看着路从期发疯,看着路祁聪故作镇静把他儿子塞到车里,关上车门。
而后从那天之后,他们谁也都没有再见过路从期。
路祁聪也从来没提这件事。
他跟往常一样上下班回家,没心情做饭就拎外卖,不管路从期吃不吃。
路从期将家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然后,路祁聪就直接把路从期拷在了床上,他拎着饭打开房门,看着路从期颓废的样子,眉头一皱:“你看看家里被你搞成什么样子了?”
路从期从过长的刘海下抬眼,颓废极了的冷笑了一声:“家?不是早被你毁了吗?”
路祁聪最听不得这句话,暴戾的情绪再也忍受不住,抬手便准备打,他捏着路从期的脸颊,逼他抬头:“你他妈再说一句?你就是这么跟你爹说话的?!”
路从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嗓子出了问题,他说不出话,被捏着脸颊连气都喘不顺。
可他眼角带笑,带着血腥又狠戾的笑。
“那我怎么跟你说话?爸爸,谢谢你回来了?谢谢你打破我们母子俩的梦境,带着一窝的毒贩回来?!”
路祁聪猛地甩开路从期,深吸了几口气,在房间里烦躁的转了两圈,而后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吼道:“我这样他妈都是为了谁?!我他妈是因为谁!”
路从期被那一巴掌打的直接倒在床上,手铐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脑袋磕在床头,嘴角渗血,说不出完整的话。
“然后你就要为了一个外人举报我?!你要为了闻严,杀了你父母是吗?”
路从期不敢听‘闻严’这个名字,不听还好,窗帘被放下不见天日,他可以不知黑白。
不听,他可以完完全全当一个死人,不知疼痛,不知喜怒。
可现在那一巴掌的疼痛袭来,他浑身上下疼的吃不住,声音发软,哭的差点断气,路从期在被褥间,啜泣道:“爸……我求你了,你让我看看他吧。”
路祁聪居高临下的站在那,余怒未消。
“我喜欢他,我爱他……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不能让我再死一次啊……”
路祁聪:“路从期,人既然活下来了,就别想着死了,你想死的心安理得,没那么容易的。”
腹内一阵翻搅的疼痛,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四肢均被束缚,路从期挣扎用力过度会在手腕上硌出血痕,路祁聪看见这样,干脆将路从期的双手反剪在背后。
路从期害怕这个房间,挣扎的更加疯狂了:“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吧。”
路祁聪置若未闻,心平气和的将拎回来的外卖一一在路从期面前摆好,忍着自己脾气说道:“你绝食给谁看呢?路从期,别这么没出息。”
“我们没饭的时候,什么都吃过,运的都是值千万的货物,被边境特种兵追着跑到深山里,帕夏开始怀疑有人通风报信,便让我们互相指认。”
“被推出来的人,是那天的晚饭。”
路从期胃里一阵犯呕,甩开路祁聪吐了一地的酸水。
路祁聪站起身,盯着路从期说道:“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从来没有。”
他看着路从期十指扒在床沿上,将实木床沿抓的一片狼藉。
房间里弥漫着难闻的酸臭味。
路祁聪关门而去,门锁咔哒一声锁上。
路从期想,他这一辈子都在被不同的门关了又关,锁了又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