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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去死(26)



「不,我想不是的。

「現在,什麼人都死不了。表面上,永生的狀態對那些努力追求物質人生的人太有利了,他們可以繼續享受他們在活著的時候所得到的一切東西,一丁點渣渣都不會失去。可是呢,上帝沒有為我們保留吃喝與性交的權利,顯然不認為物質與肉體的享樂特別重要,那些有錢人在死後不過是繼續住在他們努力掙來的華麗大房子裡,其他呢?

「但上帝要我們繼續看這個世界,繼續聽這個世界,繼續思考這個世界,為什麼?是不是看穿了我們在有限的人生裡並無法做好這些事,才給了我們更多的時間?這一場看似胡搞的集體永生,我想,是上帝要我們重新思考存在的意義。」

正當死人作家想下台一鞠躬的時候,波里斯基在底下舉手。

波里斯基大聲問道:「那麼,能否請問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死人作家想了想,很乾脆地承認:

「至於答案,我還沒有發現,我只能用刪去法去尋求解答。」

頓了頓,他又註解:

「也許可以找到,也許不行……無論如何我得繼續旅行下去。」

演講正式結束,死氣沉沉的掌聲響起。

明天起是雙月份,又輪到把洞填起來了。

第三章 『第五號監獄裡的大洞』(完)

第四章 『去你的我媽是琳賽汪達』

上帝到哪兒去了?我告訴你們。我們殺死了祂。

——尼采《歡悅的智慧》

1

「天堂已滿,地獄不收。」

這一句話怵目驚心地貼在這城市每一根電線桿上。

「告訴你!從二十年以前銀座地區這七條街就是我們山荒組的地盤!」

「小朋友,歷史不是這麼算的,歷史得從我們惡鬼組成立那一天開始算。」

「你這個油頭粉面的傢伙,講不講道理!」

「呿,告訴你我們背後還有血山組撐著,人多就是道理!槍多就是道理!」

「比人多,比槍多!我們荒山組也不見得怕了你!亮槍!」

看了看錶,山荒組跟惡鬼組在集町商社裡,已經談判了快半個小時。

拍桌子,大吼大叫,亮出腰際的槍,將藍波刀插在桌上,全部都在虛張聲勢……他們身上攜帶的武器全都殺不死對方,因為大家早就都死了。

雖然日本已經獨立出兩個死人國,但東京還是活人的地盤,可是由活人組成的幫派,在東京照樣無法生存,連基本的械鬥都撐不過五分鐘就全滅。死的流氓就吃香多了,一般老百姓遠遠看了就要知道閃,誰都惹不起不怕死的下流癟三。

活人死了,「仁義」也一併變成了歷史名詞,死人無賴早就在這個島國裡稱王,瓜分勢力,瓜分利益,瓜分怎麼分配還活著的人的生活控制權……活人警察根本拿他們沒辦法,東京政府只好成立專由死人組成的警備部隊加以制衡。

不管是世界各地的哪裡,操,只要是黑社會都差不了多少。

比起來,過去活人的幫派算很有節制了。

我聽師父說,在半個世紀以前大家都很怕死,再怎麼鬥都有規則可循,畢竟大家當初混黑社會的目的不是為了打打殺殺,而是想弄錢弄女人弄輛閃閃發光的好車。

但現在,大家全死不了,真要一拼,場面肯定很誇張。

此刻我正蹲坐在高樓上,輕鬆居高而下,用高倍率望遠鏡窺看這一切。

算算時間,師父也差不多該準備好了。

……真好笑,這個老把戲屢試不爽。

如果他們當中有任何一個人還活著的話,那些從中央空調送進去的瓦斯就不可能瀰漫了整間房卻沒人發現。又,若不是我們還要蒐集那些爛死人頭,只要朝灌滿瓦斯的房間多開幾槍,立刻一次解決。

「師父,接下來就看你表演了。」

我瞇起眼,將靠窗的那個臭死人塞進十字瞄準器的正中央。

扣下扳機,狙擊槍的大號子彈衝射破玻璃,將那個臭死人的腦袋整個轟掉!

火花飛濺,早已瀰漫了整間房的瓦斯轟隆一聲爆炸!

超有魄力的爆炸衝擊啊,我遠遠躲在上面耳膜都快裂開來了。

火焰亂竄,冒煙的泥塊從樓上摔到樓下,七、八具還在鬼叫的屍體被衝擊力道射出屋子,有的撞上對街的招牌,有的表演後空翻轉體兩圈半然後筆直插到街上的柏油路。

真可惜,我在上面無法聽清楚那些死人驚恐的叫聲!那可不是肉體疼痛所發出來的鬼哭神號,哈,而是他們恐懼到了極點所迸發的本能啊!

——這時,師父應該已經衝進爆炸現場裡收割死人頭了吧。

十幾台停在談判地點外面的黑色轎車,被從天而降的石塊跟屍體砸爛,車子裡不約而同衝出雙方人馬,在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下,只好神經兮兮地朝對方開槍。

在餘爆聲跟槍聲中,雙方都有人中彈,但都沒人倒下。

「技術真差。」

我喃喃自語,俐落地扣下扳機,將一個死人的雙腳打爆。

我要做的部分很簡單,就是在制高點上架好狙擊槍,持續將視線內可以看見的腳全都轟爛,讓那些臭死人跑也跑不掉。

可能的話也一併把他們的手給射爆,別讓他們有機會拿穩武器。

最後將車子的輪胎一個一個擊破,毀了他們的逃命工具。

「怎麼回事!到底是從哪放的槍!」

「操我怎麼知道!我的腳斷了!狗娘養的最好是可以接起來再用……」

「老大在上面被幹掉了,要撤還是要幹?」

「幹!當然要幹!就這樣回去一定會黑掉!」

「叫幫手!把人統統叫過來!」

「我好像聽到對面說要叫人?怎辦!要撤嗎!」

「撤個屁!他們有人我們也有!打電話!打電話!」

失去判斷力的臭死人開始打電話叫幫手,這樣正好,越多人越混亂,師父跟我本來就不是來炸幫派老大的……而是想割掉在這裡為非作歹的每一個死人的頭!

我很愉快地開槍,一邊想像師父踩著還在冒煙的屍體砍下腦袋的景象。

等到那些笨死人的子彈都用得差不多,摸出刀子準備互砍屍體的時候,終於高高在上的我也被發現了。無所謂啊其實。

「混帳,原來我們被暗算了!」一個死人對著我大叫。

我立刻賞給他一顆貫穿膝蓋的子彈.他不痛,可跪下了。

接下來他們全都躲在車子後、我槍打不到的地方,對著我這裡開槍。

嘖嘖,從下面往上面開槍,用的又是誤差值超大的手槍,怎麼打得中我?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最精采的來了。

門撞破,熱氣跟灰煙滾滾竄出,師父揹著一個軍用防火袋從大樓裡衝了出來!

「吼吼吼吼吼!」

師父大跨步跳上一輛車,又一輛,再朝荒山組的死人堆裡衝下。

左手武士刀,將一個混混連手帶頭斬下。

右手快速掄斧,斜斜把一個從正面開槍的混混劈掉。

左手,右手。

武士刀,斧頭。

人頭,人頭!

「這傢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那個人!」

一個死人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中硬生生被砍斷的武士刀。

再一眨眼,師父快速絕倫地用武士刀斬斷了他的脖子。順勢,右手斧頭從胯下逆劈向上,將一個矮小的死人的身體直接砸成兩半。

左手,右手。

武士刀,斧頭。

人頭,人頭!

濃稠的黑色血水在死人空掉的脖子上搾開,斷手斷頭在半空中飛來飛去,師父淋得全身黑血,連長髮都濕成了一束一束。

比起我在上面放冷槍,師父那種豪邁的殺法才是真男人啊!

絕對沒有人可以像師父一樣,一手拿著武士刀,一手拿著斧頭,兩手並用簡直就是魔神下凡。不到半分鐘,荒山組這邊的人頭都被師父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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