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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房客(7)



他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的安眠药,每三、四个小时就被颖如喂药一次,而颖如睡前则会给更多的份量。

更多,但不至于太过量。虽然我看不出颖如是怎么拿捏的。

“就算不昏死,也干死你了。”我看着屏幕。

那男人最后一次失禁已经是27个小时以前的事,但他除了一点点和着安眠药进肚的水以外,什么也没喝。如果强灌昏迷的人液体,液体多半会流进气管而不是食道,只有死的更快。但爽快多了。

颖如当然也知道。

但我说过了,犯罪除了是一种高深的心理状态,也是一种专业。

颖如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肥大的针筒时,我以为她残忍到要用注射生理食盐水或葡萄糖的方式,苟延残喘那男人的烂命,但颖如却从诡异的小木箱里拿出珍藏已久的绝对过期牛奶。

“你这女人究竟会疯到什么程度?”我讶然。

颖如将牛奶灌满针筒,套上看似不慎卫生的注射针后,她专注地将针刺进男人手臂静脉,慢慢推送泛黄的牛奶。

我好想吐。

颖如连续注射了大约五百毫克的牛奶,于是那男人晚上又开始失禁,我看了真的很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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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暴走(8)

接着,颖如拿出手动式虹吸管,一端慢慢推进男人嘴里的食道,手捏着另一端的塑料空气球,抽出水桶里的水灌进男人的胃里。

水桶里的水减少许多,于是颖如将虹吸管拔出,摸着男人的额头,拿着温度计让男人含在舌下。

我看不清楚温度计显示几度,但这举动应该表示男人正在发烧,我健康教育念的不好,但我猜想这应该是男人体内的白血球正在跟过期牛奶里的病菌大战的关系吧。

颖如躺在床上,捧着计算机敲敲打打,累了就看书、喂药、擦地、睡觉,好象正在贴身照顾一个病人。她制造出来的病人。

真不知道那跟她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是因为什么特质才被选中,抑或是随机的不幸。

这件事让我感触很深。

不幸,到底是不是一种随机的结果?上帝如果是个疯狂的投手,朝着满坑满谷的球场观众扔出一记大暴投,谁给砸中了就是不幸。

那么,尽管被这种大暴投K中脑袋瓜的机率很低,但一旦给K中了,你的人生就挂了,且人人都有机会。就像那个本想要一夜情现在却坐在椅子上发烧的男人。

所以该怎么办呢?

难道就任由上帝不幸的大暴投砸挂自己吗?

不,也许有个办法。

如果投球的人不只是上帝。

如果我也能爬出等待不幸的观众席,站上投手丘。

我得好好思考这个可能。

另一方面,我想老张也应该开始观察每个人出入房间的时间惯性了,毕竟关于犯罪的事情不光需要天生的敏锐,还得依靠刻苦的调查。专业。

于是,老张开始有意无意增多他往返一楼的次数,经过陈小姐的房门时都会低头注意陈小姐的鞋子还剩几双,有没有男人的鞋子等等。

跟我想的一样,老张对漂亮淫荡的陈小姐最有兴趣,他也一定观察出陈小姐每个礼拜四都没有带男友回家这事实。

另一方面,虽然颖如长得也很清秀,但颖如住在老张楼上,老张要借机往返五楼或天台以便观察颖如的作息是比较奇怪的。

我一直期待着老张偷偷潜入陈小姐房间的一天,去偷条内裤或是躺在床上滚一下之类的。但老张似乎很沉的住气,大概是“如果被发现的后果”的想象阻碍了他的侵入计画,或是他另有盘算。

也好,晚点也好。

因为我脑子很乱很乱,深怕自己终究站不上投手丘。

颖如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一次在我的脑中注入太多震撼的想法。

回到我的布局。

笔记本上充满了零碎的涂鸦,我却没有很好的灵感编织一个故事,更缺乏精密控制“时间流程”跟“空间交错”的能力。

我的统计数据还不够多,是事实,但颖如跟一具准死尸给我一个震撼教育,那就是:“所有人都可能突变”。

如果我无法掌握突变的可能程度,我就会被无法预料的突发事件给击倒,到时候,即使无意间成就了一出好戏,却是跟我毫无干系。那只是偶然,然后很有趣而已。

虽说如此,但我心里明白,像颖如这种外表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的疯子实在少有。我相信只要猜到这颗不定时炸弹爆炸的时间,整个剧本就能惊奇地将每个房客、每个事件都扣连在一起。

没错。

这可以说是最近几年市面上一些“很能表现导演与编剧的设计感”的好电影的特色。那些电影通常内容杂乱纷呈令人摸不着头绪,但在步入结局的几分钟内,让所有的、各自运作的剧情线,因为种种机缘凑巧撞击在一起,然后迅速在眼花撩乱的掌声中落幕。

例如偷拐抢骗、爱情灵药、猜火车等。

但那些电影只是电影,将所有兵分多路的支线全搭在一起,只是戏外导演运用的、演员不可抗拒的“巧合”。

我所面临的,则是真实世界。

我必须先构思出几个一定要达到的“名场面”,然后想办法去实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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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暴走(9)

吃着刚刚从楼下冰箱里端出来的、郭力买的冰淇淋蛋糕,我一次观看六个电视屏幕寻找灵感,但主要的焦点还是放在老张跟颖如身上。

最基本的,一个角色原本就具有至少一个特色,而导演我需要将他们的特色刻划出来,强化、或甚至赋予更适合他们的特色。

老张嗜爱色情偷窥,我给了他peeping power&invasive ability。就等他什么时候蜕变。

颖如截然两人,一个文静如开水、一个像变态护士。

我该给她什么?或应该回避她什么?

应该积极地让她变成戏剧里最辛辣的部份,还是该消极的防止她破坏?

无论如何都很难。

柏彦无聊嗜睡嗜打手枪,我该给他什么?

或想办法恶整他,让他变成一个可笑的戏剧零件?

这个主意好。

郭力成熟善交际,算是令狐的主人。

令狐则几乎倒了过来,嗯......

应该思考如何利用他们是同性恋这项特质。

陈小姐纵然看似淫荡,但她为什么要交两个男友?

这个原因陈小姐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自言自语让我听到。

应该想办法让这个丑闻被其中一个男友揭穿吗?

王先生呢?

他除了一直在压抑想侵犯女儿的欲望,他甚至比柏彦还要无趣。

不过他终究有个女儿。

这样很好。

我看着电视屏幕,颖如刚刚起床。

这是她绑架男人的第五天,男人逐渐在椅子上枯萎,一点反抗的可能都不存在了。

颖如大大降低了安眠药的剂量,我想光是发高烧不退就足以瘫痪任何人,何况这几天那男人什么东西也没吃,只是被猛打牛奶,我也不知道颖如如何控制牛奶应该施打的量,后来我看了几次后才醒悟,颖如根本没有控制剂量,她只是随意地将针筒插来插去。

死才是那男人的解脱吧?我只负责看、还有感叹。

我走到颖如房间外,这四天以来我一直想不透颖如当天为何要敲我的房门,我只有几个无法印证的猜测,因为颖如后来并没有再找过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备份钥匙偷偷打开柏彦的房门。他一个小时前去上课了。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溶剂,我将他倒进柏彦喝到一半的可乐里面。这小子邋遢得很,这瓶没有气泡的糖水准要继续喝下去。

我剂量下得不轻,务求他彻底昏睡。

“我要给你一个了不起的能力,你是起点。”我忍不住窃笑,从门缝中看看走廊上没有人后,才鬼鬼祟祟地回到自己房间。

柏彦晚上七点半回来,正好那时颖如出门,而那男人被颖如拖到浴室里的马桶上,浴室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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