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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12)



此时,梅芳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枪与玫瑰”的咆哮声铃响。

突如其来的震动触感吓了梅芳一跳,一看萤幕显示。

不明的来电者。

好吵,梅芳反射性地将手机按掉,反正很晚了。

没想到一按掉,不到三秒,手机又震动起来,梅芳又立刻按掉。

又震动,梅芳又闪电按掉。

“没礼貌。”梅芳嘀咕。

这一按掉,从舒可的房间里居然冲出一大堆震动声跟各式各样的手机铃声!

梅芳吓得大叫一声,手上的手机脱手摔落。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一大袋舒可用过的手机同时铃响。

有周杰伦的“双截棍”,蔡依林的“看我七十二变”,SHE的“十面埋伏”,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梁静茹的“勇气”,阿杜的“他一定很爱妳”,FIR的“我们的爱”……十几首流行歌曲一下子暴冲出来。

梅芳听见那一大串溷杂吵闹的铃声,有说不出的害怕。

啪!

电视新闻台突然切换到没有讯号的怪频道,又是沙沙沙沙沙沙……

黑白马赛克的无画面。

“舒可!”

梅芳大叫,身体因过度恐惧像触电般跳了起来,全身都麻了起来。

鱼缸里的小鱼瞬间焦躁地迴旋快游,忽地跳出了水面,摔到鱼缸外。

微波炉莫名其妙自己启动,鹅黄色的灯亮,发出嗡嗡嗡的运转声。

舒可依旧是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看着电视里的无画面。

“舒可,妳快醒来,我很害怕!”

这一切太恐怖,梅芳顾不了梦游的禁忌,用力摇晃舒可。

只见舒可默默拿起客厅里的从没响过的室内电话,放在耳朵旁。

舒可不住地点头,点头,点头。

那模样看得梅芳心里直发毛。

一直紧抓着舒可肩膀的梅芳发狂地夺下舒可手中的电话,抢过来听。

电话那头充满了咿咿哑哑无意义、不成语言系统的怪声。

梅芳竭斯底里大叫一声,用力将室内电话挂掉,一把将电话线扯下。

舒可推开梅芳,自己站了起来。

电视画面消失,变成一片黑。

屋子里各式各样的、溷乱至极的手机铃声同时哑了。

“……”梅芳呆呆地看着舒可,看着她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半分钟后,舒可走出房间时已经穿好外套,手里拿着那一大袋手机里的其中一支。

“妳要去哪里?舒可,拜託妳醒醒好不好?”

梅芳眼睁睁看着舒可穿鞋子,却不知怎地不敢阻止她。

舒可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下楼。

怎么办?

怎么办?

虽然不明白,完全不能理解,但绝对不能放着她不管!

梅芳别无选择,只能迅速地穿好鞋,随便套上一件外套冲下楼。

街上舒可慢慢行走的背影还没远去,梅芳充满恐惧地在后面跟着。

十九

再过几分钟,天就要亮了。

这个时候最冷了,梅芳挨坐在舒可旁边哆嗦着。

她跟着无意识的舒可坐在这个公车站牌下的长椅,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

这个巨大的城市在即将天亮的时分?呈现巨大的苍茫空旷感。

推着拾荒车的老天慢慢在路边蜗步着。

有气无力的计程车寂寞地找不存在的客人。

睡在百货公司骑楼下的流浪汉。

放肆在大马路中间啄啄停停的小麻雀。

这段期间梅芳不断拨打张安廷医生的手机,想找人商量,却都无人接听。

梅芳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一则紧急插播的社会新闻,记者依稀提到被凶嫌杀死的被害者是一个精神科医生,依稀的意思就是听不清楚,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她觉得很不安,却也只能偏执地继续按下通话键。

舒可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身体也维持着一动也不动的淑女坐姿。

舒可不晓得要去哪里,不知道在等谁,梅芳唯一可以把事情弄清楚的方法,就是自己坐在这里一起等,等看看会有什么事发生,会有谁出现。

“……”梅芳朝着冰冷的手掌吐气,热热快僵掉了的手指。

黑压压的天空微微裂开了一条细缝。

一辆公车远远驶了过来,车头灯一闪一闪的。

梅芳直觉就是。

那没有显示数字的公车果然停在两人面前,车门喀拉喀拉打开。

舒可站了起来,一言不发踏上公车。

公车上的司机不说话,也不收钱。

他就单单拿了一颗苹果,一只牛皮纸袋给舒可。

舒可默默接过,坐在车后段靠窗的位置。

梅芳也眼着走上车,公车司机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也没给她任何东西。

梅芳紧张地选了舒可后面的位子,左顾右盼,看前看后的。

除了梅芳舆舒可外,这车子没有其它乘客。

喀拉喀拉……车门关了。

车子却没开。

公车司机起身,直直走到梅芳身旁。

“做什么?”梅芳故作镇定。

公车司机轻轻捧住梅芳的头,勐力一拽。

舒可只是看着窗外。

公车司机回到座位,往前推启排挡,踩下油门。

往南。

老旧的车身颠颠簸簸。

梅芳的视线始终维持在前面座位上,学生用立可白的乱涂鸦。

没有一秒阖上眼睛,她异常专注地凝视着那一行干你娘活该的字眼。

舒可只是看着窗外。

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牛皮纸袋。

【后记】

对不起,我还是偷偷写了都市恐怖病。

首先,我们都同意,这本书的排版、插画、内文,真的很经典很棒吧!

距离上一次写都市恐怖病系列,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距离上一次认真写序,也是差不多的时间(谜)。

曾出版蔡智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的红色出版社,总编辑叶姿麟认为,很多台湾年轻作家写的第一个故事,几乎都取材自亲身经验,而主角的性格也几乎就是作家本人,这个现象在网路小说这块领域尤其明显。

这个说法放在我身上,对也不对。

我第一个故事,是都市恐怖病之《语言》,后来出版时改名为《恐惧炸弹》,是一个乱七八糟的科幻小说,我本人当然没有存在在那种鸡巴的世界设定里,但我也的确用了我熟悉的交大校园、交大男八舍、前女友、室友等等。而语言的主角柯宇恆,念快一点就跟我的本名柯景腾很像,而我们思考事情的方式如出一辙,对拯救世界也怀抱相当份量的热情(屁咧!)。

长篇小说《语言》结束之后,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奇幻惊悚短篇,先是《阴茎》跟《影子》,这两个故事发生的时间重复,算是双生小说。

再来是很诡异的《冰箱》,《冰箱》后来出版时反而搭配了《阴茎》(冰箱打开,里面有一条阴茎的意思,好诗!好诗!),所以如果你看完了《影子》这个故事有点困惑的话,就请你再到书店打包一本《冰箱》回家吧。

然后,是绝顶好看的都市恐怖病热血三部曲,《异梦》、《功夫》、《狼嚎》,从此我最鲜明也最擅长的风格便出现了,早期大多数读者对我的认识也是从这热血三部曲开始——我很荣幸是这样的被认识。

早期的作品可以看出一个作家的轮廓,我想此话不差。

回想八年前、七年前,那个时候台湾的网路小说放眼望去全部都是爱情、爱情、爱情,大家都卖得呱呱叫,只要是红色或商周出版的网路爱情小说随便一本都马很畅销。而我独自在这一块没有爱情的区域里乱写一堆杀来杀去胡说八道的东西,干就卖很烂啊!讲好听一点是“蓝海策略”,讲白一点就是“去你的大蓝趴啦”。

没办法畅销,就只好往畅销的路线昂首阔步。

都市恐怖病系列这么厉害的小说后来没能继续写下去,主要是实体书出版节奏缓慢,为什么实体书的出版节奏缓慢?唉就是你们这些愿意买书打我的头的读者迟迟都没有出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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