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修士遇上这团东西尚有余力去争一线生机，但毫无灵力的凡人又怎么能抵挡堪比分神大能的恶意？

他神色凝重，又去查看族里的资料，果不其然发现了几例妖族受害、入魔记载，症状和这些人族很相似，只是会变回原形，造成更大的破坏力。

两百七十八年前，当时他刚刚回到族中闭关养伤，对外界并没有什么了解，他甚至不知道妖族出过这档子事儿。

青州本就是妖族为主，人族少得可怜，基本上都聚集在御兽宗里头，没有什么凡人散修，而妖族修炼出了什么岔子走火入魔的概率又比人族高些，所以当时并没有妖多想。

再加上后来妖族实行了一系列措施，此类事情发生数量减少，众人对这件事的关注便下去了。

他又去翻看了一下当时族中采取的措施，无非就是聚集在一处，进行心理辅导，分发清心丹，每天念清心咒。

都是些很正常也很普通的应对手段，对防止走火入魔有一定效果。

看起来也对防止这玩意入侵也有一定效果。

两百七十八年前……

这是一个很敏/感的数字。

两百七十八年前他身受重伤，记忆有损，几乎是凭着最后一口气回到青丘疗伤，时隔多年后才才恢复元气，冲击证道。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

同一时间整片大陆怪事频发，又突然沉寂，谁都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都快淡忘了那时的记忆。

黑雾……黑影……能量……

原来如此。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受到这片黑雾影响的。

他不似外界对狐狸精的刻板印象，虽说随心所欲惯了，但也洁身自好；修行也一帆风顺，毫无波折。

可是现在回看，这些年间他竟然毫无探究过去的欲望，从未踏出青丘半步，对梦中那片黑雾更是没有处理的念头。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不去追究重伤他的人是谁，不去寻找他的记忆，他这么爱玩的一只狐，怎么会忍得住两百多年宅在同一个地方？

他明明知道这片黑雾对他不利，又怎么会放任不管？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

原来他一早就被困住了啊。

*

明霜雪不知道当初时切玉发现自己被困住的时候感受如何。

他只是有些懊恼，当时应该说话委婉些，应该陪在他身边的。

就如此时时切玉所做一般。

“乖乖不必自责，相比起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时切玉把茶沏好放在竹板上，小船随着江流摇摇晃晃，“你受到的影响不会比我小，可是你控制得很好。”

“你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明霜雪一动不动地坐在船尾，听到这句话耳尖动了动，抬头看向他：“……也没有伤害到你吗？”

时切玉轻叹一声，起身朝他走去，跪坐在旁牵起他的手：“没有。相反，你帮助了我很多，也帮助了很多剑宗弟子。”

他明白明霜雪在顾虑什么。

无非是在想若是自己早就被影响了，那么之前他所指出关于剑宗的、关于自己的问题是不是真的存在，又或是有人借他之口夸大，以期进一步影响整片大陆。

他的小狐狸心肠太软，又对自己不够自信，总是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尾巴贴着墙边行走，生怕自己给别人惹什么麻烦。

但是每次遇到麻烦的时候总会挡在前面，会温柔安慰开解别人，会为了正确的事情竭尽全力。

时切玉看着他发间抖动的耳朵，心软成一汪湖水，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耳朵，末了还是收回手。

“我只是觉得太巧了……怎么这么巧卡在祂再次作乱的时间点让我来到剑宗……遇见你，又这么凑巧碰上这些弟子，揪出这团玩意的冰山一角。”明霜雪耳朵再次耷拉下来，语气是少有的失去活力。

一件两件能说是巧合缘分，桩桩件件叠在一起就是别有用心。

他又犹疑地开口：“我真的，到目前为止，没有惹出什么麻烦吗？”

时切玉又轻叹一声，把小狐狸拥入怀中：“没有，没有任何麻烦。你做得很好，真的，你也帮了我，我的修为甚至因为顿悟又升了一个小境界。”

到他们这个境界，提升一步难如登天，明霜雪耳朵又竖了起来，时切玉再接再厉：“你还控制住了那片黑雾是不是，你没有被祂侵蚀，甚至还成为了半步仙人！哇，我们乖乖好厉害！”

他的语气又怜又爱，温柔得好似在哄稚子孩童，明霜雪成功被他逗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对啊，我可是明霜雪，是狐仙，我没有给别人添麻烦，我可是很厉害的。

时切玉看着怀中重新神气起来的小狐狸，忍不住悄悄在他发间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