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年(196)
怎么看……都跟普通过日子的小家庭没两样。幸福的,温馨的,家境不错的。
覃妈抹了抹眼睛,湿漉漉的。即使早有准备,这会儿真看着了,还是觉得有点心酸,也有点说不出口的欣慰。
“妈?”覃梓学的声音走近过来:“来客厅坐吧,吃点葡——”
男人的话语戛然而止。
手里端着的盘子没掉,葡萄也没失态的滚落一地。
可是覃梓学看着自家妈站在自己和魏武强的卧室里,伸手擦着眼泪……什么都明白了,不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梓学,”覃妈刚开口的动静是哑的,颤的,几乎破碎不成声的。停了几秒后才慢慢恢复:“大强,早就跟你这样住一块了是吗?”
覃梓学没说话。他不是不想说,其实他有一肚子的话,这些天翻来覆去的在脑海里盘来转去,想要讲明白,又要婉转的不能伤了老人的心。
“你俩,”覃妈的眼泪又下来了,顺着前面未干的痕迹,蜿蜒着爬过长了皱纹不再年轻的脸庞:“跟王伟他俩一样是吗?”
心里的难受来的突如其来,让覃梓学喘气都要喘不上来。
他有心理准备的。他早都做好了要跟妈妈坦白的准备。可还是那么疼。
是不是应该把这些明目张胆过日子的东西收一收,采取循序渐进的法子……
“妈都看着了,”覃妈用手背蹭着眼泪,怎么都蹭不干:“不是时候我和你爸搬去那边,强子才搬过来的。洗漱那个地方,你俩的牙缸还有一样的毛巾,龙凤肥皂盒……梓学啊,你可让妈咋办啊!”
犹如劈头一道惊雷,把覃梓学的三魂七魄都给打散了,逃逸的到处都是。
这样的事情,不管事先做了什么样自以为是的准备和心理建设,真实发生的时候都没有用。无法止疼,像是一把扯出了血淋漓的心脏,捏在掌心揉圆捏扁,直至窒息死亡。
“妈,”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覃梓学而言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可实际情况很可能只是深呼吸起落的瞬间,几秒钟十几秒而已:“咱们先到客厅里坐下,我都跟您说,好吗?”
茶几上的葡萄表面凝结了一层细细的冷凝水,看过去茸茸的,新鲜又讨喜,可是没人动它,委屈的受到了冷落。
“我和武强,”覃梓学低着头,双手夹在膝盖间,是个犯错误孩子般的本能动作:“是您说的那种关系。从我下乡去东安时候就好上了,后来因为回城和其他一些复杂原因,分开了五年,可是他又追到了京城,就一直……到现在。”
覃妈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儿子塞给她的手帕,无意识的搅着一角。
“我上学时候就知道自己跟别的男性不一样了,我查过资料,知道自己天生的性向不同,也就是我爸说的同性恋。”困难的咽了下口水,覃梓学惶惶的抬了下眼皮,飞快的看了眼妈妈又垂下:“有没有魏武强出现,我都没法找个女人成家生孩子,我做不到,这是……”覃梓学不想刺激自家妈妈,努力搜刮着脑海里比较平和一些的词语:“本能。就像狮子吃肉你不能让他吃草为生一样,是印在基因里的东西。武强他跟我……不太一样,他不能算是同性恋。原来在东安,上学时候他谈过对象,女孩,不排斥……”
房间里很安静,所有的一切都睡着了一般,留给这对母子说话的空间。
覃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视线里随处可见的东西,没发现时候不觉得怎样,发现之后却是无比的刺心刺眼,扎的她浑身疼到哆嗦。
茶几上的杯子,两个,一个白色一个蓝色,完全相同的款式;
沙发拐角的小桌上有个大花瓶,里面已经凋零的,紫红色的花朵,是玫瑰。时下年轻人的小把戏,红玫瑰代表爱情;
墙角的衣架上,挂着梓学的外套和强子的西装……
“妈,您在听吗?”覃梓学看着自家妈妈游离飘忽的眼神,小心翼翼的问。
覃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梦游样的站起来:“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这些,我现在什么都想不了,脑子不转了。我得回家,你等我想想……”
“妈,”覃梓学硬着头皮,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您这样回去,我爸会担心的。他问您怎么办?”
“问我怎么办?”覃妈茫然的重复了一遍:“这么大的事儿,你说我能瞒着你爸吗?”
第98章
魏武强接到覃梓学打来的速回电寻呼时,刚刚跟合作的一个老板吃过饭回宾馆。
忙三火四的冲出房间,魏武强拎着外套往楼下跑。
宾馆就有长途电话可以打,就在一楼。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里,他感到这个速回电沉甸甸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