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刚想别的事去了。”

“想别的事……”阿尔弗雷德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不怒反笑，“亚瑟·柯克兰，你这个真是够冷酷的。我能请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是真的爱他吗？”

“为什么这么问？”

下一秒，阿尔弗雷德猛地冲过来，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那双绿眼睛：“亚瑟·柯克兰，我问你，为什么今晚你不在他身边，嗯？我明明都警告过你，警告过你他会有危险！你为什么敢抛下他出门？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爱他，你喜欢的是什么，是他的尸体吗？！”

面对弟弟咆哮式的质问，有那么一瞬间，亚瑟曾想为自己辩解，说是因为陈稳稳叛变，他是被骗去的，但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这全无意义，甚至连和阿尔弗雷德解释，都是无意义的。于是他不冷不淡地掀唇回答：“我留下来就能避免他遭受今晚的袭击了吗？保镖做不到，我做不到，你更做不到。”

话音刚落，一记拳头就砸偏了他的脸。亚瑟心底的阴郁一下子烧起来，“阿尔弗雷德，够了。”他声音低沉地警告道，但对方却当作耳旁风，又朝他嘴角来了一拳，令他口腔里一下子渗出铁锈味，彻底唤醒了体内的兽性，在第三拳袭来时，他先一步出拳击中阿尔弗雷德的脸颊，令他狠狠撞上了茶几——

“我说够了！”他厉声一吼，倏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俯视着坐在地上一脸震惊的弟弟，攥了攥蠢蠢欲动的拳头，薄唇紧紧抿起，似是在隐忍，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阿尔弗雷德，只此一次，不许再有下次。”说完，他迈开步子，从玄关挂着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推开门，走进了黑夜与细雨之中。

命运女神再次举起的纺纱锤，编织起每个人的命运。

“克莱曼，通知你的人，明天上午十点，来A市的温斯顿公馆见面，我们谈一谈你之前说的计划。”挂了电话，他紧接着又打了一通，“威廉，明天下午二点，来温斯顿公馆，我们谈一谈恶意收购柯克兰公司的事。”

做完这两件事，亚瑟像是松了一口气，闭目靠倒在宾利车的后座上，直到他的保镖兼司机询问他该去哪儿时，他才缓缓睁开眼睛，这一刻他竟有种无家可归的滑稽感觉。

“随便开吧，绕着城市多转几圈。”

“好的先生。”

可是第二天清早，疯狂了一夜的柯克兰先生，还是出现在了家门前——当太阳升起时，他发现自己就像条被拴在王耀手里的狗，就算他踢他、赶他，自己最终还是会乖乖回来，卧倒在他脚边——此时，亚瑟手里还提着豆浆油条，这是他特意从唐人街买的。他记得王耀爱吃这些。

当他再次踏进院子，放眼一望，发现地上到处都是被掀起的草皮，泥土挂在石砖上，看上去一片狼藉，夜里光线不好，还不觉得外面凌乱，现在太阳升起，肮脏的一面便无所遁形。亚瑟越过污泥，掏出钥匙，轻声打开家门。

一楼没有人，但拖鞋都不在，他们应该还在卧室里睡觉。亚瑟蹑手蹑脚走进厨房，学着王耀平时给他们准备早餐的样子，把纸袋里的油条，倒进一个通常用来装牛排的圆碟里，然后又从碗架上取出三个杯子，准备剪破塑料袋里，把里面的豆浆依次倒入三个杯子里。

正当他要倒第二个杯子时，“亚蒂？”身后传来王耀的声音，亚瑟手下意识一抖，洒出来了一些，他慌忙找纸巾去擦。

“抱、抱歉，我有点笨手笨脚的。”感觉到身边有人走过来，亚瑟扔掉湿掉的纸巾，略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王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岛台上的早餐，眼神中有些不可思议，但没有接上话茬。

空气中一时间凝滞。

“呃对了，这是我买的早餐，豆浆和油条，你尝尝吧，我记得你喜欢吃。”亚瑟眼睛扫到自己准备的早餐，就像看到了救星，立刻端起豆浆和油条，献媚似的递到他眼前，又眉眼一弯，温柔地朝他笑了一下，期待他能有所动容。

然而王耀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仍然没说话。

“对，对，这里是厨房，这里怎么能吃饭呢，我帮你把早饭放到餐厅里吧。”

那令人不安的眼光令亚瑟感到心怯，但他却逃避似的，竟然自己说服了自己，说完就转身要往餐厅走。

“亚瑟，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能原谅你吗？”王耀突然在背后叫住了他。

亚瑟脚步停住，静默了几秒，才沉声回答：“耀，我不需要原谅，因为我没做错什么。”顿了顿：“你没有站在我的位置上，也没办法理解我的处境和我的迫不得已。”

“我的确不理解，”王耀注视着他的背影，说，“他是你唯一的弟弟，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你怎么可以推他下火海。亚瑟，我真的不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