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别和偏执狂谈恋爱!(187)
“那你记得玛蒂尔达的生日吗?知道她最好的朋友的名字吗?知道她最爱吃的是哪一种食物?最爱去的是哪一个游乐园?你知道她已经上小学了吗?知道她最喜欢哪门课和哪个老师吗?你知道她上个月发烧生病的时候,梦里喊的是‘爸爸’吗?这些你都知道吗?——哈,不过这些比起你的伟大梦想来说,都不重要,你也不在乎。”路易莎平静地看着自己满脸涨红的丈夫。时间真是个神奇的良药,半年前她想到这些话还经常心窝一酸,以泪洗面,但现在却能面不改色、不痛不痒地讲出这一切,“我为你付出过不止一次,当初为了管理你的小剧院,我辞掉了工作,我是你伟大梦想的一个小小的建设者。而你呢,宁愿让我和玛蒂尔达受苦,也不愿意关停你那个该死的亏损的剧院。曾经我有多爱你,现在我就有多恨你。弗朗西斯,你是个喜欢自欺欺人、生活在浪漫电影里的人,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私鬼。”
弗朗西斯呆呆地望着妻子收拾起身,平时锋利的嘴巴此刻却麻木到动弹不得。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再挽回一下?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可是我该说什么呢?他的嘴唇又紧张地抿在一起,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餐厅。
见鬼,弗朗西斯,你该说点什么的,哪怕为了玛蒂尔达!于是他拔腿冲出了餐厅,却正好看见妻子上了一辆出租车,而且任凭他在后面叫喊,那辆车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我错了,路易莎,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多给你们一些关注,是我忽视了你们,都是我的错。
“先生——!先生——!你还没付钱!!”服务生也紧跟着追出来。
回到店里付了饭钱和小费,弗朗西斯披上自己的风衣,两只手插在衣兜里,再一次走出餐厅。他低头盯着脚下一个个砖块,身体萎缩在宽大的风衣里,失魂落魄地往家的方向走。路上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正勾肩搭背涌进几家酒吧,灯红酒绿,光怪陆离的灯光正好映照在他的侧脸以及他背后耸然挺立的仿罗马式的艺术馆,而隔开他们的只有一条又宽又长的马路。望着年轻人们的背影,弗朗西斯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是这样,和路易莎从天黑跳到天亮,那时候有挥霍不尽的时间和青春,但现在——他的目光转向另一边的艺术馆,四根硕大的圆形罗马柱前有一个大理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
艺术高于生活。
艺术……见鬼的艺术!他愤恨地朝着石碑踹了一脚,随后又紧张地四下望了望,确定周围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然而那块石碑却仿佛有魔力似的,把他的目光紧紧黏在上面。他以一种怪异复杂的眼神盯着石碑,如果眼神可以穿透实体,恐怕现在石碑上就要多出两个花生大的小洞出来。后来他又抬头看看眼前的仿罗马式的建筑,就仿佛是打量着一座真正的罗马神殿。他用目光仔细勾勒描摹它的形状,过程堪比画家正在画布上绘制一幅动人的美女胴体——瞧,多么伟大的杰作!这是人类古典主义建筑的结晶,孕育过整个西方的精神与文明!他有些陶醉地眯起眼睛。艺术高于生活,这话说得不错,艺术不能沾染世俗的尘污,必须捍卫这片净土。重新注视着石碑的目光愈发坚定,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艺术”一词,同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的只剩一句话——
我不能关停剧院!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他十分厌恶的名字。
“王耀,明天回来上班。”
没等电话那头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刚做完饭的王耀,此刻一脸问号地注视着自己的手机。这个法国佬……是不是更年期了啊?知道的是通知他上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上刑场,既然不想听他回答,还不如直接发个消息,至于特地打电话吗?是不是有病?
解开围裙,王耀把做好的最后一盘菜端进餐厅,迎面正好撞见人形金毛摇着尾巴偷吃。
“阿尔弗!你都快把我做的饼干吃光了!另一半是留给亚蒂明天带走的!”
王耀放下菜盘,狠狠朝贪吃鬼身上来了一拳;对方也不闪躲,硬生生挨下这拳之后,还不忘把手上剩下的半个塞进嘴里。
“怀(还)有一个。”他指着饼干碟里最后的掌心大小的独苗,可怜巴巴地朝王耀眨眼睛。
“你俩的兄弟情也只值这一块饼干了。”王耀无语地摇摇头,然后把装着独苗的碟子塞进阿尔弗雷德手里,吩咐他上去叫亚瑟吃饭并且饼干也一定要带到。
但……这无疑等同于“肉包子打狗”事件。
阿尔弗雷德一边啃着饼干,一边走到亚瑟门前,见门没关于是用手肘一推,“嘭”的一声,把坐在椅子上正看手机的亚瑟吓了一跳。而此时,独苗的一半已经“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