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掠过易北河(23)
而到了这时,就不得不再次提出“玄学”这个东西,这个词语我是从中国古籍里学来的,你可以说它是形而上学,在英文中都是metaphysics,但在中文中,玄学和形而上学却是完全不同的词组,说是近义词吧,中国人又区分得很清楚,说是有不同吧,依我的学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翻过辞典,“玄”这个字在中文中有种深奥难懂、不可捉摸,甚至有命定的意味。而形而上学——则追求一种终极的存在,“形而上者即谓之道”——“道”,多高深,只有中国人才知其一二,所以这很复杂,我不甚了解,但在这个时候,我认为“玄”这个词语更能解释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事情,何况我的存在都是一种“玄”。
主要是命定的意味很明显,倘若我信教的话——“人心筹算自己的道路,唯耶和华指引他的脚步。”这句经文再贴切不过,当我一心想要堕落时,反而堕落不了。有这么一个人,几乎当我再次踏上美洲大陆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我身上。而现在,他觉得到了时候。
亨利·赫克谢尔——我的德裔同胞,美国中情局的后起之秀,柏林行动基地的红人(后来我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来到了我面前。
初次见面时,我被他那身体面的西装所吸引,黑灰色纯羊毛粗纺面料,戗驳领,收腰的设计一看就出自名家定制之手。微蜷的棕发和深色的瞳孔,嘴角在不微笑时以一种暧昧的弧度下垂。他大概三十岁,三十岁对于他这个位置来说还算年轻,当然说不上是天才的程度,但也超过了绝大多数人。他比我高一点,这样算来大概是73英寸左右,毕竟我穿鞋才勉强够到72英寸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眼神,睿智中带有若隐若现的阴狠,是典型的希特勒所奉行的“雅利安人”面孔,显现出一种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果决,这样的人你永远不会把请他切水果,因为让他拿刀是件很可怕的事,哪怕你知道这个人拥有强烈的理智不会伤害你分毫。
他非常自信——这位情报先生,坐在我面前,将厚厚一沓资料放在审讯室的桌子上,似笑非笑,像只捕食的鹰隼。
“德裔,会德语,擅长用枪,具备基本的格斗术,战争中有充分的侦查经验,且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最重要的是,小小年纪,罪行累累,最严重的两条,杀人、走私,前者被某位黑手党保释后用战争中的军功勉强相抵,而后者……”
他抬起精光四射的眼睛,“拿什么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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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法国佬:萨特
斯塔夫罗金,陀《群魔》中的主角;
柯尔特,此处指柯尔特左轮手枪;
柏林行动基地,美国在西柏林的间谍机构;
72英寸,大约180左右;
亨利·赫克谢尔,真实人物,出生于汉堡,二战前移居美国,战后曾担任柏林行动基地副主任,会有一定的改编;
形而上学:此文中非指马哲中与辩证法相对的形而上,而是笛卡尔的第一哲学,实体论;
人心筹算自己的道路,惟耶和华指引他的脚步。出自《圣经》箴言16:9
这篇文或多或少有点存在主义的影子,当然,这并非绝对地去对抗虚无,在此作者并不能预见阿尔的心路历程,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去走,大家如果看得有点云里雾里,可以留言,或者去读一读加缪,读他的比读我的好
第13章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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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非常真挚的笑容,绝无任何戏谑意味。
“看上我了。”我说。
他挑起一边眉毛,自信道:“看来你还很聪明,这说明我没有看错人。”
“你也是德裔吧?”我问。
“没错,最先一批过去的基本都是德裔,语言和文化永远都是第一障碍。”亨利耸肩,心情似乎特别愉悦。我并没有问“那边”到底是哪里,但大概心中有数。我说过,有些事情我看得清,更何况我还经常捡舞厅里客人们留下的报纸看。
美苏双方的“永恒”的友谊似乎出现了裂隙,这裂隙就如冰罅,在对峙的温度上升中有愈发扩大之势。为了不受制于人,谁先出手谁就是占领先机。如今苏联军方并未有撤出德国本土的打算,尽管他们占道理且被国际承认,但以美国为首的西欧地区却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慌。
但我不知道的是,苏联的间谍机构居然也开始向西欧甚至是美国渗透了,不过这也是后来亨利告诉我的。是的,我很容易就答应了亨利。因为亨利说,反正都是要死的,还不如去玩一圈。
“很刺激的,适合你这种人。”他微笑着,呷下一口红茶。审讯室里空调开得很足,大夏天我冷得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