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掠过易北河(127)
萨连科讶异地看向我,张了张嘴,良久挤出一句:“这不可能。”
瞧,有时候要安抚一个人,就要比他更需要安抚,在他眼里,此时的我又开始异想天开,甚至有些亢奋。这种情况对于我来说是危险的,他知道,因为是他曾经引燃过我身体里那枚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于是——尽管很抱歉,但他不得不从对未来的恐惧中抽脱回到现实,来照顾我这个因为他而存在的人。
可我也不至于让他这样一身风霜、满脸疲惫地为我去做早餐。
“啊,你有味道了。”我皱起了眉。
“对不起,我做完报告后就开车过来,一天一夜都没有……“他揪着自己的衬衫衣领嗅闻着,满脸的歉疚。
我瞅了一眼自己的睡衣,不悦地说:“你把我也弄脏了。”
“对不起。”
“你现在必须让我干净,我要洗澡,亲爱的。”
萨连科连忙走进浴室放热水,而我则走进卧室里去拿来他的睡衣,在氤氲的水汽中,他沉默地蹲在浴缸边,用手试水温。我伸手解开他的衬衣衣扣,他连忙摁住我,说:“脏。”
我撇了撇嘴,并不收手,直到脱下了他的衣服,把他摁进了浴缸里,转身便走出浴室。
“你不来?”他疑惑地问。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嫌弃你吧?”我站在门口冲他眨了眨眼,潇洒地说:“我可是期待你把我弄得更脏呢!”
门关上前,我看见微笑再度绽放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
我走进厨房,烧起热水,将意大利面条扔进了煮锅里。
新的一天了,是有他的新的一天,无论是忧伤还是快乐,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因为他回来了。
第64章 Chapter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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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很久之前我就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我不去思量未来,也不去考究过去。可自从那回埃里克事件之后,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过乐不思蜀的生活。未来需要考虑,需要盘算,需要经营。但这一点我从不在萨连科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在他云淡风轻的面孔之下,我知道他小心翼翼隐藏着巨大的压力。
但这个秋天,除却这件事外,我们的生活格外地平静。
在经过房东的允许后,萨连科抽空将木屋翻新,把篱墙也刷上了白漆。冬天要来了,每天闲暇时刻他都在院子里劈柴,为了不会熄灭的炉火。我则学会了做饭,偶尔修剪一下衰败的草坪。屋内的清洁由萨连科打扫,他不喜欢我蹲在地上擦地。他说我是属于坐在沙发上吃酸奶的人。于是每天早上,我会就着一碗酸奶拌麦片,听着广播,看早已穿戴好的萨连科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后在我脸上留下一个吻,步入清晨的浓雾里。
大多时候他在海牙城内,而我也会在收到任务的时刻出去晃悠那么几个小时,也许一个白天,但每天晚上,我们总会依偎在这栋木屋内。
每天我都会告诉自己,此时此刻的我们才是真实的。
我们会乔装打扮,挽着彼此的臂膀走过长长的河堤,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诉说分离的日子里对彼此的思念。下雪时,我们则缩在壁炉前,共同品尝一块从城内买回来的奶油蛋糕。不可避免地在任务中受伤时,我们给彼此清洗、上药,用厚厚的纱布缠裹住令人心疼的伤痕,用亲吻消弭这不堪一击的疼痛。情欲升腾时,我们不会避讳在这栋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留下我们的气息。
很久以前我就在想,时间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它究竟是一种客观存在,还是我们意识的返照。如果它是客观的,为何在不同情况下有不同的速度。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相信这种感觉对任何来说都不陌生。在没有萨连科的日子里我度日如年,而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则是流逝如梭。不知不觉,1960年的钟声敲响,我们在和薇罗奇卡通完一通电话后,相拥着滚到了床上。
“又老了一岁。”我咬着萨连科的鼻尖说。
“你越老越漂亮。”他挑起我的长发,笑得眼睛弯弯。
“你呢?一把年纪了还不结婚,组织没为你物色对象吗?”
萨连科无奈地笑,“怎么没物色,可是我不是有你了吗?”
“你怎么交代的?可不容易吧。”我生出了好奇心,想听听这位少校被逼无奈下的几次“相亲”,老实说,当我第一次听说苏联内部还管这事儿的时候着实惊讶不小。
萨连科有几分害羞地低下了头,“没什么好说的。”
“说,我想听。”
“我……我说我在战场上受了伤,伤到了那个,所以那个……那个不行。对方一听,对我就没有兴趣,只有怜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