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火难抑(53)
油画系僧多粥少,模特很难约,即便提前预约,偶尔还是会遇上模特临时有事爽约的情况。
每当这时,顾砚洲就会独裁地把他塞进各种稀奇古怪的衣服里,让他保持稀奇古怪的扭曲姿势长达两个小时。
印象里最奇怪的一套衣服——不,那几乎都不能被称之为衣服,只是几条百合色的粗布条围着身体草草绕了几圈,险些连关键部位都挡不住。
沈殊观念很保守,难得不谦恭顺从,而是梗着脖子和顾砚洲抗议。对方有些惊异于他的坚持,才勉强妥协,让他把觉得不合适的地方都裹好,他画的时候修改一下。
当时沈殊背对着顾砚洲修改糟糕的衣服,距离很远,但还是听清了他嘟嘟囔囔的内容:“我又不是没画过裸体,你那么在意做什么?又不会对着你的身体起反应。”
裸体!
沈殊现在想起来脸都发烫,恨不得这两个字被从他的记忆里统统删掉。
……这样的艺术对沈殊来说为时过早,几乎是地狱级别的酷刑。
不堪回首的回忆忽然涌起,夹杂着时不时闪现的、楚征压在他身上时野性又强侵略感的眼神,沈殊几乎被诱发PTSD般猛地坐起身,下意识把衣服裹得紧紧的。
被打断了起草过程的顾砚洲不满地插起腰:“……怎么了?”
他本来都要睡了,被沈殊一通搅和,彻底没了睡意。好在看见他就产生了新的灵感,倒可以为这幅搁置许久的画增加些许崭新的内容。
现在又被骤然截断流程,不上不下,浑身难受。
“可不可以不画了?”沈殊被房间里的冷空调吹得直打哆嗦,“我今天有点……总之,状态不好,也很累了。”
“刚刚开门的时候我就想问……”
顾砚洲迈开长腿走向他,半边的膝盖压在沙发边缘,抓起沈殊一边的小腿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指腹摩挲着那些斑驳的红痕:“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越是仔细端详,越是看出猫腻。
“崴伤可以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可这指痕又是谁的?总不能是你自己捏出来的吧。”
语气里已经含着些愠怒的味道了。
这是顾砚洲生气的前兆,沈殊顺毛他无数次,早就摸清了他发脾气的规律。
按照以往温和的为人处事,他是必然不会和顾大少爷起正面冲突的。
可就在这个瞬间,不知为何,沈殊忽然萌生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愈发不可收拾。
“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殊抽回自己的腿。
顾砚洲还是老样子,总是把他当下人——或者说,地位完全不平等的人差遣。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总还是会不快。
他真的没办法忍受顾砚洲的烂脾气了,待在他身边简直度日如年!
热血上脑,沈殊心想:哪怕现在出门睡大街、睡车站,他都不想在这里继续待着了。
之后的工作之后再说,他此刻只想立马走人!
“为什么和我没关系?我是你的雇主,自然得了解清楚你所有可能影响工作的因素。”
顾砚洲紧紧钳着他的脚踝不让他逃离沙发,力道之大,已经压得沈殊疼得喘气冷嘶了。
“还知道疼?”不知为何他越来越生气,红发微微晃着,语气也越发尖锐:“我看你那么喜欢罚站,还以为你不会疼呢。”
“放开!”
“不放。除非你告诉我原因。”
顾砚洲为什么总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钻牛角尖?非得和他犟这一轮吗?他腿脚怎么样和顾砚洲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人还给你的瘀伤上了药酒。这么关心你,怎么舍得让你深更半夜穿着浴袍无家可归?”
顾砚洲愈发咄咄逼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第三人的存在。像是在自己的狩猎场里发现了其他猛兽的标记,而被激怒的野虎一般。
可这无疑踩中了沈殊最大的雷点。
他根本还没能从和楚征的纠缠越界里冷静下来,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具冲击力,打得他措手不及,压根招架不住。
顾砚洲轻视的态度加剧了他的不适感,像是正有几万只蚂蚁在他背上攀爬啮咬。
“你放开我!我不住了,我现在就从你家滚蛋——”
沈殊唯一能够确认的事情是:经历那么多次羞辱和蔑视,居然还能对顾砚洲保有一丝期待的自己,才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休想。我家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吗?又不是旅店。”
推搡之间,沈殊一抬手,不小心扇了顾砚洲一耳光。
“啪!”清脆响亮的一记响。
顾砚洲被打得侧过头去。伴随着瘙痒般的细微疼痛,面颊迅速翻起火烧的红痕。他像是无法理解方才发生的事情一般,错愕地睁大眼睛。